后山极是清幽别有一番意趣。
一条溪水绵延而下,两旁树木青郁,抬头便可看到不远的山,鸟语花香流水潺潺。
“采蘩,咱们不是带了些糕点上山吗?你去拿些来,这就算春游了。”风一吹,云卿很舒服地放空了。
“小姐,那奴婢去和公子说一声,免得等会儿找不到咱们。”
采蘋听见糕点二字,早不可抑制,方才的斋饭果然还是吃不太习惯。
采蘩犹豫着,步子一步也没挪,环视着周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快去,乖。左右在寺里,也没有什么。”云卿瞧着那满目的青翠,莞尔笑了笑。
“小姐,那你别乱跑,奴婢们去去就来。”采蘩瞧着云卿一副非要不可的情势,无奈地走了。
不走才怪,她的目标是那座山!云卿撇撇嘴,瞧着见不到她了,拔腿就往不远的小山丘奔去。
身上襦裙的青白颜色在青山绿水,隐有野花的春日山水图中格外显眼。
这山看着高,其实也还好嘛。云卿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把面上的轻纱拂了,轻拭着额角上密密的汗珠。
山顶微风习习,在上方可以一览整个佛音禅寺,那条清澈的山溪宛如玉带围绕着山脚,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都热衷登高了,果然造化钟神秀,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六鳌骨已霜,三山流安在。扶桑半摧折,白日沈光彩。”
脑中一闪而过的诗词,轻吟出声,以后要多爬爬山,这样才不会被高门大宅让自己被局限了。
就在这时,云卿充耳而来的除了微风细细,便突然地听到了音乐。
先是长鼓的声音,紧接着是编钟和筝音,犹如长河流了过来。
云卿站稳脚下,放眼看时,山的那边却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但可以确定的是,那里便是乐声的来源。
在对面山上清晰可见构造别致的一片房屋,看着应该是一整个儿的,大有朝鲜松都的建筑色彩。
重要的是房屋面前是片十分宽阔地空地,两边架着四面大鼓,面前站着穿着鲜艳的女子;乐器之多,令人咋舌。
接着上来了许许多多的女子,衣着绮丽不似其他,长袖挥舞脚踏莲步,曳曳生姿。
一眼看去还只当误入了神仙境地,窥得仙女作舞。画面太美,让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地方怎的有人排舞作乐?可她的的确确听到了打拍子的声音,不过这样看去,觉得她们极吸睛,群星璀璨。
正欲攀得高些,仔细瞧瞧。
“啊——”
脚下不防,石头滑落,抓住的树枝也断开,就这么重重地毫无防备地向后仰去。
天知道,云卿此时地大脑真是一片空白。
树枝的脆裂声清晰地提醒着,她正在真实地演绎摔跤的准确姿势。
云卿此时此刻欲哭无泪。
要是有一个会武动的丫鬟在多好,就是几个护卫跟着也是好的啊,这下肠子都悔青了。
方才的微风像是报复似的用尽了全力,变成狂风,这一下去铁定不死也半残废。
这时却听得一声闷哼,想象的荆棘树枝泥土都没有,扑鼻的蘼芜般的香气以及代替僵硬泥土的柔软。
云卿使劲扯回了神游的思绪,瑟缩着伸手去探,不会是掉在那个睡觉的老虎狮子身上吧?
欲哭无泪,不敢动弹。
“你在干嘛?”伴随着一声闷哼。
听着自己背后有人说话,云卿被惊得不轻,惊叫用手肘就像后方用力。
毫不意外地,声音挺大的痛哼声。
云卿小心翼翼转头瞧着,一张少年郎的面孔极扭曲地放大着。
和二哥差不多的年纪,头束嵌宝紫金冠,身着艾绿交襟长衫,一直咯着她后背的是长穗宫绦系的玉璧。
浓密的眉一边叛逆地向上扬起,另一边却是紧皱的。如长灏的睫毛下,眸子黑漆漆地犹如墨玉,有些泛白的薄唇轻抿,勾起极魅惑的角度。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貌似拦住他们的树枝好似正在发出断裂的声音。
云卿嘴角抽搐,脑袋里的崩着的弦一秒断开,脑子里很自然地酝酿了树桠的断裂。
少年看着她清亮的眸子,“怎么,丑丫头你想乘人之危?”
丑丫头?云卿四周看了看,天碧如洗,溪水叮咚,莫非是……
“难道还有别人?”少年看着她紧皱的春山,打趣地道。
素色衣服染上了泥土,发髻散乱,本来就不甚美观,少年心想。
丑丑丑,就你美,一美人胚子就不会积点口德吗?
云卿心里咆哮着,面上十分不悦,挣扎着便要爬起来转移。
果不其然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应声断裂。
云卿那叫一个出师未捷,却听得头顶传来清澈的声音:“不要抬头。”
这山上原本荆棘枯枝甚多,这一滑落竟然一点儿阻力也没有。
少年面色苍白地紧紧抱着云卿,下意识地云卿也把头整个儿埋进了他的胸膛,一起一伏,极好闻的蘼芜香气。
在山顶时看她极目远眺,明媚的面庞撒上跳跃的光亮。
少年狐疑了一下,悄无声息地把袖里的匕首又收回了进去。
原本是生死之困,少年的清澈眸子却闪烁着玩弄和兴奋,这小山丘不高,滚下去应该不会死。
如此想着,少年嗅着怀中人独特的清香,心情也顿时明媚起来,即使被荆棘野草刮伤也没那么糟。
终于这般十分不雅观地从辛辛苦苦爬上去的山顶滚了下来,脑袋里嗡嗡作响,却是耳边的溪水声拉回了神思。
少年恶作剧地朝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啊——”
这次终于痛叫出声,惊起深林里憩着的飞禽,天上万里无云,格外澄澈。
云卿看着他双手捂着的地方两排清晰的牙印儿,亮着雪白的牙齿嘚瑟个不行,让他小小年纪不学好,欺负女孩子。
却忘了自己整个人躺在人身上,得了闲儿似的,泛着眸子打量着别人。
面前的少年,眼角眉梢间都夹杂着冷傲孤清,盛气逼人又不失儒雅风度。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痞子气质和风流儒子的气质能集一身,还仿若骨子里深刻一般。
道是富贵风流可见一斑。
天气炎热,少年方才热得不行才过来汲水。
抬头间却见着一个女孩子登高临风,面庞闪着兴奋的光彩。
可绣丝履下踩着的石子堆摇摇欲坠,他只道是平常女子罢了。
转身欲走时却听得她吟出:‘六鳌骨已霜,三山流安在。扶桑半摧折,白日沈光彩’之句。
这使他愈发好奇,她巴巴儿地看教坊里训练青楼女子,完全没有在意到自己要掉下去?
想上前提醒时,她整个人已经仰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