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悬中天,烈阳无风。
洛瑶随着行辇以及一众普通人的拥簇下来到了洛水河畔。
到了地方,普通民众都被守卫阻隔在外,停留在目送行辇进入祭典场地。
这个耗费洛家半月时间搭建出来的场地格外庄严肃穆,祭雨台高达九米,成阶梯式向上递减,最高处摸约三米大小。
而洛瑶,等会便要站在祭雨台上举行仪式,行使职责。
她抬眼看了看自己要站立的地方,抬步下了行辇,在在场之人宁声屏息中走出纱幔。
不紧不慢,一步步踏上为自己设立的祭雨台,摇曳着华美的祭服,裙角飞扬出飘摇不定的弧度。
好似有微风围绕在身边,让人瞧着便不敢多嘴打断。
随着最后一步走入中心,台下人已然吹响号角,深沉而低回,更似是九天垂落。
就像是点燃一切声音的序章。
铜鼓声宛如惊**天作响,一声响过一声,节奏分明,让人的心跳不自觉跟随。
台上,一道红衣白裳的身影随乐而舞,衣袖纷飞如雪,舞姿飘然若仙,眉目尽是认真。
一举一动间,带着莫名意味,渐渐似有氤氲之气汇聚于身。
风,由微弱而起,不觉间化为一阵清凉抚面而过。
"阿娘,起风了,好凉快啊。"场外,一个被父母抱在怀中的孩童笑语道。
"起风了,有效果了!"
"你看,那边开始有乌云飘过来了。"
"真不愧是洛家一直以来大名鼎鼎的灵女啊,果然利害,三两下就把雨召来了。"
洛瑶完全沉浸于一种玄妙的境界中,耳边虽然能够听见所有关于自己的声音,但她最清楚的还是天地之间的变化。
仿佛自己已经融入了一片广阔无垦的天地了一般。
举手抬足,便可以运用着自然的力量,犹如臂使。
身心越发轻灵,整个人如同一片羽毛,一阵清风徐来,空渺灵虚。
直到。
第一滴雨骤然落在眉心,冰冷的感觉晕开。
却是恰到好处出现,驱散了洛瑶已经有些陷入迷茫的思绪,才喘息着停下了自己的舞步。
但身处于欢呼雀跃的中心,内心暗藏一阵后怕。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能够明白母亲当年从祭雨仪式结束时,拥住自己的身体为何微微颤抖。
就差那么一点,她意识就要迷失于天地之间。
这种感觉对于那些潜心参悟,远离尘嚣的修者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对于她而言,却避如蛇蝎。
她追求力量,是为了在日后波折的岁月里保全自己与身边人,若是舍弃不理,就是有违初衷。
那么曾经渴求的力量,对她也就求而无用。
若有似无的蒙蒙细雨已经转变为倾盆大雨,带着孩子,或是担心会生病的民众早已经三三两两离开了。
洛瑶停留在台上没有动作,有心想要在雨中好好清醒一回。
只可惜余下的力量依旧停留在身上,雨水快要落在身上的时候,就像是落在一层无形的防护罩上。
虽然近在迟尺,却没有衣衫打湿半分。
"瑶儿,瑶儿。"
洛瑶呆怔期间,从雨声中听到了来自于洛父的声音。
垂眸循声看去,落入眼中的,是撑着伞在台下的爹亲与大哥两人着急的模样。
只看了一眼,她便笑了。
对她来说,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不外乎这些重视自己的人。
耳边传来大哥疑问:"这丫头在上面傻笑什么呢?"
"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我怎么嫁给了你这么个木头。"同一把伞下的柳梦烟没好气说着。
"为夫什么时候成木头了?"洛宣摸不着头脑。
柳梦烟白了他一眼,看向台上洛瑶,那空空渺渺身影好似透着几分虚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这个状态下的洛瑶不像是个活人,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羽化登仙。
幸好没有多久,洛瑶就撑着伞慢慢走了下来。
她柔声低语着:"这一场雨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根治最近的情况。"
她之所以在台上久久不下,就是要延长这场雨的时间,多待一刻,雨霖就会持续一段时间。
按照她刚刚待的时间来看,这场雨也许会下个三天三夜。
或者更短一些。
"爹亲,大哥和梦烟,大家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这场雨还要持续几天呢。"洛瑶招呼着说道。
洛宣抬手在自家妹妹额头上弹了一下:"这就是你待在上头的理由吗?"
洛瑶"哎哟"叫了一声,被欺负了不报复回来可不是她的性格。
眼睛咕噜一转,捂着出现的红印子和好闺蜜抗议着:"梦烟,我大哥又欺负我了,你今晚让他跪搓衣板吧。"
"洛宣!"柳梦烟笑眯眯着,单手在宽袖遮掩下捏住了身旁人腰间的软肉,作势就要用出二指禅。
洛宣:瑶儿,你还真是不服输啊。
洛瑶:从你取了梦烟开始就该知道什么叫哥哥如野草,闺蜜像个宝的你家妹妹。
两人秘密着一番眼神交流,带着一分兄妹的默契。
"烟儿手下留情,我道歉还不行吗?"洛宣轻咳了一声,跟洋洋得意中的洛瑶道了歉。
洛瑶笑眯眯的收下了道歉,顺手将柳梦烟从自家大哥身边拉到了自己身边。
两人快步走在了前头,将两父子丢在了脑后,悄**的说着悄悄话,离开了洛水河畔。
看着自家妹妹与夫人笑语嫣然的离开,洛宣倒是松了一口气,洛父则是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
"也不知,瑶儿她还能这样开心多久。"洛宣叹息着,凤眸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能瞒一时,就多隐瞒一时,为兄为父者,总是要背负多一些。"洛父也是意味深长。
不能让瑶儿担心!
很多时候他们都会有所分歧,但在问题落在自家妹妹/女儿身上的时候,这一点上,两人保持着高度共识。
而各持着心思的人皆是因为珍视之人。
洛瑶隐瞒着自己的情况,殊不知,在两人远去后,父子之间展开了一番谈话。
各自在问题上,都选择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