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风风火火、脾气急躁,动不动就触犯门规的澜久师兄,都对她甘拜下风,天天叫她“闯祸精”、“疯丫头”、“太乙山小魔王”。
可是她师父,太乙掌门息鹤庭,和她大师兄贺澜渊对她的诸多行为似乎并不大放在心上,摇摇头轻描澹写说句“该罚”“以后再不可如此”而已,便不再过问。
对比太乙门对弟子们严格的门规和品性要求,息鹤庭对她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纵容了。
这大概就是占了她从小“有病再身”的先天“优势”。
更何况,她长着一副瓷娃娃似的脆弱稚嫩的面孔,配着一对圆圆的杏眼,圆圆的小嘴,众多的师兄们即使被她的行为气得半死,还是不忍心凶她、骂她、冷待她的。
惹不起躲得起,只要见她有搞事的苗苗,大家小心一点离她远点就是了。
于是,顾晓枫身在仙门,不修炼金丹法术,只负责惹是生非,所有人都宠她让着她,她每天过得就像个没心没肺的仙二代,就这样没用的长到了十四岁。
本来她一无是处,奈何她自己总想让自己有点用处来。
·
那一日,据说是封印几百年未曾有动静的噬魂族突然失踪,封印的扼魂锏也随之消失,此事惊动仙门,仙门五门七派均派精英弟子前去查探,太乙门首当其冲,由息鹤庭同门师弟木鹤溪和息的首徒贺澜渊为首,携同十几个修为金丹以上的太乙弟子下山探查此事。
顾小枫满心好奇,唆使了太乙山主峰不远处的卜梦观小弟子白荷——就是顾小枫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圆脸小姑娘,一起偷偷跟在澜渊一行人屁股后面下了山。
结果,运气就是这么好,两人遭遇了窜逃的噬魂族,而顾小枫当即被噬魂族卷走。
白荷也因此被她师父卜梦观主陈素机用拂尘教训了十大鞭子,并罚三个月不可迈出卜梦观一步。
·
说回眼前正在气头上数落顾小枫的女子,是顾晓枫的师姐,息鹤庭亲传弟子中的唯一的女弟子,澜音。
澜音从未对顾晓枫说过苛责重话,这是第一次开口凶她。
“你可知,师父和大师兄为你疗伤耗费了多少心血?师父他老人家闭关了!闭关前,他通知我们,说,让大师兄代行掌门职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真是个祸害人的混世魔王……”顾小枫喃喃自语,“欠收拾啊。”
“你也知道自己欠收拾了?”澜音突然拔出了长剑,指着顾小枫道,“我就替太乙门收拾了你这个喜欢闯祸的小魔王!”
顾小枫往后躲,看着澜音剑刃泛出的白光,怯怯喊道:“澜音师姐……”
“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快说罢!”澜音道。
“我昏迷多久了?师父闭关了?那大师兄呢?”顾小枫问道。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难关,她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
澜音的剑离她十公分,不知道为什么,顾小枫就是觉得澜音的剑根本不会真刺向她。
“你昏迷了快一个月!这些日子大家多担心你,你这个臭丫头知不知道!”澜音把剑嗖地收回,气哄哄地,“大师兄元气大伤,自然也在修养!”
澜音心气难平,站在原地生气了半刻,想再说什么,却没有再开口,似乎把没发完的怒气生憋了回去,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顾小枫大概明白了,原来这些昏迷的日子自己被什么东西折磨的死去活来,怎么也醒不了,就是那噬魂族附身引起的。正是息鹤庭和澜渊大耗修为救了她,才让她保住了一条命。
·
顾小枫二十一岁,一场车祸,她被撞到魂魄离体。
她穿身在一个玄幻仙侠世界,成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闯祸精,一出场就经历了生死大关,现在还重伤未愈。
她现在如庄周梦蝶,不知真身是梦是醒,是死是活。
·
她靠在床头,四顾茫然,皱眉思索。
眼下的这一切和她有狗屁关系?
息鹤庭重伤也好,澜渊重伤也罢,那都只是顾晓枫的师父和大师兄。
她眼下只想做一件事,回去。
回到现实中去,不管这是梦,还是什么鬼畜穿越灵魂出窍借尸还魂,她要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她起身出门,这身子还不算是虚弱的不能动,她看见屋门口的院子里站着那只叫火凤的白鹤,于是骑上鸟背,飞上了天。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对骑火凤有了经验,只要她说出自己想要去哪里,向前向左向右掉头转向,除了不能打转向灯,火凤都能照办。
一人一鸟穿过太乙山几重宫殿,经过太乙山的灵修台、天星池、千石壁……她看到了顾晓枫记忆中的一切风景,于现实中许久不见如此自然美景的她,却是熟悉中带陌生,不免受到震撼——太乙山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仙山,四周群山连绵起伏,仙雾缭绕,几处主峰高耸如云,太乙宫隐匿在仙雾重林之间,处险峻奇峰,非一般人足力可及。
她收起思绪,伏在仙鹤背上,寻找类似穿越之门的所在。
可是,等她飞到了太乙山的结界,来回绕了一圈,仙鹤却都被结界死死挡住,无法继续往前。
一定是息鹤庭或者澜渊给她和她的鸟都下了禁制,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和白荷偷偷熘下山了。
顾小枫只好悻悻地落回地面。
“火凤,这下怎么办呢?”她对着火凤自言自语。
火凤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她,只是用嘴去戳她的脖子,试图安抚她。
“老天爷,不用这么幽默吧?”顾小枫都囔道,“连累师父和大师兄受重伤,师父闭关…就知道闯祸,除了长的可爱一点,一无是处……就不能选一个有点优点的人吗?”
顾小枫正都囔着,却看见结界附近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坐着一个人,好像受了伤,轻轻地哼出声。
她两步走过去,只见一位背着弓箭、身着粗布褐衣、裹着灰扑扑毛皮褂,年纪约30出头的壮年男子坐在地上,脚踝上裂开了一大道口子,正留着血,像被利刃所伤,而他正解开自己的包袱,从中掏出了纱布,试图给自己包裹伤口。
“你是谁?”顾小枫问道。
那人转头过来,顾小枫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心中却升起一种久违的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