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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绝大多数的女人来说,她的一生中通常会遭受男人永远都不会遇见的痛楚——怀孕、生产、流产。
在古代,怀孕生产这件事,对于女人来说,更是有“在鬼门关上走一圈”的别称,而到了现在,生产的死亡率已经降了下来,但流产的危害却从来都没有小过。
而对这一点的认知,在安蓉蓉陪着吴海玉做过各种流产前的检查,听医生嘱咐了长长的一串注意事项后,更是达到了顶点。
常规检查,然后是炎症检查、血液检查,然后再是心脏、肝肾……最后,终于到了进行手术的那一天。
当吴海玉进入手术室之前,她紧紧地抓着安蓉蓉的手,脸色苍白,声音细如蚊蚁:“蓉蓉……我……有些害怕……”
“没事的。”安蓉蓉拍了拍吴海玉的手,然后用力抱了抱她,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切都会没事的。”
是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手术进行得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安蓉蓉就在休息室中见到被护士扶过来,挂着吊瓶的吴海玉。
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笑,吴海玉那苍白的脸上或许有惆怅,或许有不舍,或许有遗憾,但却也有如释重负。
安蓉蓉走过去,握住吴海玉没有插上针头的手,轻声道:“没事了。”
“一切都过去了。”
刚刚动过人流手术的吴海玉十分虚弱,因此作为吴海玉的好友,安蓉蓉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来照顾她。
每一天,安蓉蓉都会定时定点,将三餐送给暂时躲在校外地下室里修养的吴海玉,如果天气好,安蓉蓉还会将吴海玉扶出来,带她晒晒太阳,以免她真的在地下室里头发霉了。
虽然吴海玉老是抗议安蓉蓉将她想得太脆弱了,但是对吴海玉折腾自己身体的能力心知肚明的安蓉蓉还是强硬地压下了她的抗议。
这一天,恰好又是帝都少见的艳阳高照的天气,于是安蓉蓉早早来到地下室,把吴海玉从阴冷的地下室里头提溜出来,盯着吴海玉,掐着秒表算着这家伙的散步时间。
吴海玉又好气又好笑,向着安蓉蓉翻了个白眼:“我不会偷懒的!”
安蓉蓉:“哼哼。”
就这样,两人在这个下午,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颇有几分压马路的意思。
走了没一会儿,吴海玉就感到了无趣,推了推一边漫不经心的安蓉蓉,道:“蓉蓉,我们换条路走吧!”
安蓉蓉无可无不可地耸肩,道:“随你啊……你想往哪儿去?”
往哪儿走?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难住吴海玉了。
老实说,就算吴海玉已经在附近的地下室里头住了好几个月了,但是因为往日的习惯和不堪面对他人目光的压力的缘故,吴海玉倒是一直都没有怎么在附近走过,除了去学校的路之外,连附近的地形都不是十分熟悉。
于是吴海玉站在原地,神色里头带着几分犹豫和几分跃跃欲试,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但就是这一看,却让她原本因日照和运动变得红晕的面颊瞬间苍白,甚至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个人……
他……为什么他竟会在这里……
察觉到了吴海玉的异样,玩着手机的安蓉蓉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吴海玉,道:“怎么了?”
吴海玉脸色苍白,强自笑道:“没事,只是……我只是……有点头晕。”
完全没有注意到吴海玉方才那一眼的安蓉蓉一听,没有丝毫质疑,走上前来,用手背试了试吴海玉额头的温度。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咦?你还在出冷汗?”安蓉蓉紧张起来,“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么?”
吴海玉用力握住安蓉蓉的手,摇了摇头,道:“我只要……我只要回去躺躺就好了,这太阳晒得我头晕。”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安蓉蓉拉着吴海玉,转身就走。
在离开的那一刻,吴海玉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情绪起伏,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吴海玉低下头来,快步向前走着,脚下快得甚至越过了安蓉蓉。
“咦?”
不知道是不是安蓉蓉的错觉,这一刻,她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由于这声音似是在哪儿听过,所以被安蓉蓉得耳朵准确地捕捉到了。
吴海玉背脊不由自主地僵直起来。
安蓉蓉回过头去,茫茫人海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影子。
那是……
安蓉蓉皱了皱眉,从脑子里那位于“垃圾&垃圾箱”的位置里翻找起来,但还没等安蓉蓉从那堆垃圾里头把人给拽出来,吴海玉就拉着安蓉蓉的手,快步离开了这里。
——唔,算了……既然是被扫进垃圾桶的人……想来是不重要的吧?
这时的安蓉蓉这样想着。
但安蓉蓉万万没有想到,在第二天的早上,安蓉蓉就被这个“扫进垃圾桶的人”给找上了门。
“蓉蓉,有人找。”
安蓉蓉一推开宿舍的门,里头的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就出声说着,指向了安蓉蓉的书桌。
安蓉蓉顺着安的手望去,只见在她的书桌前,一个大喇喇地霸战了她的椅子的女人扭过身来,风情万种地看着她,妩媚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安蓉蓉:“……”
安蓉蓉:“不好意思,你谁?”
那女人的脸色瞬间黑了。
强压着怒火,那女人道:“你忘了吗?前些天,通化街……”那女人用眼神示意着安蓉蓉,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心照不宣不可言说的秘密。
安蓉蓉木着脸,道:“我当然记得。”
——不就是安忆文那个蠢货的姘头吗?那家伙都被他一双儿女暗搓搓找人让他不举,这么悲催的爹她可是第一次瞧见,她怎么可能忘了?
而作为“悲惨世界”当事人的姘头的女人,安蓉蓉又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这个女人的沉不住气,否则,她还真不一定能够猜到赵玉的身份。
但……
“可是记得归记得,”安蓉蓉道,“但我们应该还算不上认识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又怎么找上门来的,不过安蓉蓉却是真的不知道这厮是谁。
——就好像她完全不知道楼下经过的那些遛狗的家伙们叫什么名字一样。
只见对面那女人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愣了愣。由于她完全不知道安蓉蓉心里头究竟在想着什么鬼,于是她还真的思考了一下,道:“我们出去说?”
力高人胆大的安蓉蓉耸肩,表现得十分无所谓,道:“好啊。”
于是,两人转移阵地,来到了绍南大学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里,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也正是在这两个小时里,安蓉蓉深刻地了解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究竟能有多唠叨。
而第二件事则算是意外之喜——那就是她的母亲,赵玉的“丰功伟绩”。
在那个自称周子晴的女人的描述里,赵玉无疑是一个“业务能力”十分出众的人才。
从赵玉还没有成年时,她就在机缘巧合下遇见了“眉姐”——也就是她们的共同“中介”——由此走上了“职业骗子”的不归路。
不得不说,赵玉实在是一个非常具有天分的人。
自她出道以来,她的履历上就没有写过“失败”这两个字。每一次,她都能够快速而完美地完成委托人的委托,并且没有留下丝毫破绽,全身而退。再加上她那张如同天上仙子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只消一眼就能刷爆路人好感度的脸,也难怪周子晴又是嫉妒又是愤恨,直把赵玉其人牢牢记了二十年都不曾忘记。
但即使是再出色的骗子,也会有失手的一天。
对于周子晴来说,赵玉履历中唯一的一次“失手”,无疑是损失十分惨重的,因为那一次的失手,直接导致赵玉金盆洗手,从这个算不上多拿得出手但却十分考验演技胆量和智商的行当里头退出。
这一件事,实在是让周子晴心中一边遗憾一边暗爽——要说这两者哪个更多,安蓉蓉觉得那肯定还是暗爽更多。
不过,周子晴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赵玉那家伙在“退休”后竟然没再做别的,而是安心嫁人,还生了个女儿,最后这个女儿还跑到了她的面前!
世界这么大,却又这么小。
小到周子晴简直想要爆seed。
当然,以上这段纯属安蓉蓉脑补。
总而言之,在那周子晴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来向安蓉蓉诉苦,告诉她当年她究竟在赵玉的压迫下受了怎样非人的苦痛后,安蓉蓉终于忍无可忍,按着自己的眉心打断了周子晴的话。
安蓉蓉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打断了自己的“追忆往昔”,但周子晴倒也没表现得有多不满,而是曲指敲了敲桌面,道:“我想说——既然赵玉那家伙已经从良了,那么就不要老是想着来坏我好事!”
坏她好事?
安蓉蓉直觉觉得这周子晴恐怕是有哪里误会了,但安蓉蓉却不动神色道:“怎么说?”
周子晴愤愤拍着桌子,猛地将脸凑到安蓉蓉面前,压低了语调,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赵玉那混蛋的吩咐,你又怎么会跟那个女人混在一起?!”
安蓉蓉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却强自镇定,道:“哪个女人?”
“你还跟我装傻?!”周子晴冷笑道,“吴海玉!安忆文上一任的小情人!你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
安蓉蓉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