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音并未直接回答舒宇的话,而是反问道:“为什么现在才明白?我以为你一开始都明白了。”
“我……”面对唐雨音的反问,舒宇竟然是在一时间想不到适合用来回答的语言。
唐雨音此时似是被舒宇的木讷给真的气到了,声音哽咽,情绪仿佛是想要急切的找一个宣泄口一般,不受控制:“我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我说的男朋友,指的是你啊!我把初吻都给你了怎么可能还会去找别的男生?你眼里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啊?!”
舒宇的心微微一颤,瞬间便是明白了过来,唐雨音说,要和男朋友出去玩,是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她的那个谜语,所以撒娇一般想让舒宇和她一起出去玩,但舒宇自己却……
“我没有把你想象成你说的样子。”舒宇感觉此时自己的嘴巴很笨:“只是当时正好出了那件事情,所以我以为你误会了。”
唐雨音从电话听筒中传给舒宇一声极其苦涩的笑,旋即道:“我相信你,但你不相信我会相信你。你不相信我会相信你和那个女孩没有什么,你不相信我会拒绝清华大学特招生的名额。”
舒宇的心并未因为唐雨音的“表白”而愉快几分,无论世界怎么变,唐雨音都没有变,但可悲的是,舒宇发现自己也没有便,前一世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这个女孩,这一世似乎又一次的错过了她的好意。
“我们这里,女孩追男孩,会被骂作‘不要脸,没人要’的,我不在乎,于是我旷课去过鲁南主动找过你两次。你对我真的很好,我真的很开心,那双鞋涂鸦的鞋子我现在都舍不得穿。甚至在我和家里吵架的时候,你能在几个小时内飞到我身边,那天,我真的很感动,所以让你和我住一起,还把初吻给了你。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但之后呢?嗯?难道非要我把什么话都说的直白,主动对你说,我爱你,求你做我男朋友这样的话才可以吗?”
听着唐雨音埋怨味十足的控诉,舒宇的心阵阵发痛,明明发誓,这一世不再让唐雨音失望,自己怎么…
“不是,不是,是我不对!”舒宇此时脑袋很乱,除了下意识的道歉以外,似乎想不到别的话来。
“我爱你,我爱你,唐雨音,我现在说爱你,还来得及吗?”舒宇不顾不远处装作看风景的空英知秋,大声的告白,小声的询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心很乱,让我再想想好吗?”唐雨音的语气终于是恢复了些许平静,但舒宇却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到了疲惫。
“我去找你!”舒宇说。
或许这一世,缺乏经验的他仍会拿捏不准唐雨音的心情和想法,但舒宇比起前一世来,可以做到的,就是为了唐雨音可以抛掉大多数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听到舒宇这么说,唐雨音却是用一种带着些许威胁的口吻说道:“不,我不想你现在立刻来找我,给我点时间吧,不然我如果偏执起来,一定会去一个你找不到我的地方。”
舒宇不敢再多说,以他对唐雨音的了解,这些话根本不是玩笑。
……
自从与唐雨音结束通话以后,舒宇便是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空英知秋说的许多话,他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走到旅社楼下时,空英知秋似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对舒宇道:“如果有些事情,一个人怎么想也想不通,倒不如和我说说。当然,我也知道,贸然询问你的隐私并不是一件好事。”
舒宇转过头来看向空英知秋,见他神情真诚,微微思忖片刻,便是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去喝两杯?”
有时候,选择和这种社会阅历丰富的人谈心,倒是比和同龄朋友谈心更值得,何况,舒宇前一世唯一的谈心对象是唐雨音,此时的心事却是来自唐雨音,故而他也没有其他的谈心对象了。
日光城近些年开发的不错,城市风格似是有意向山水城的风格发展,故而吸引了全世界各地的旅行者们,流浪艺人们的驻足。
舒宇和空英知秋来到的,就是一间文化气息浓郁酒吧,不同于普通酒吧的喧闹,这个酒吧反而显得很是安静,偶尔会有流浪歌手上台演出。说这是酒吧,倒是更像一个茶社。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驻唱歌手抱着吉他,深情演唱,沙哑有些沧桑的嗓音,将这首歌唱出了味道。
“咝……这首歌是你的《南山南》吧?很有味道的歌。”空英知秋灌了一口青稞酒,辣的倒抽一口气,说完这句以后,连忙是往口中扔了一块牦牛干。
“你对我的作品还挺熟悉。”舒宇笑着也喝了一口酒。
“在中国,只有你把诗与歌再次结合到一起,这是我一直很是佩服的事情。”空英知秋由衷的感慨了一声,然后再次将视线看向台上的驻唱歌手:“不过我怎么记得,换到这首歌演唱权的,是一个名叫王乐的小伙?”
舒宇笑了笑,他知道空英知秋的言外之意,是台上这个驻场歌手有侵权的嫌疑,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没关系,随他们唱去吧,这些人都不容易,如果真把歌曲的版权追那么严,好歌得不到传唱和不同风格的演绎,音乐是发展不起来的。”
空英知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不再就这件事情有更深层次的讨论。
交杯换盏几轮以后,舒宇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和唐雨音的事情讲给了空英知秋。
空英知秋听完,却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您老不会喝多了吧?”舒宇苦笑问道。
空英知秋摆了摆手,然后对舒宇问道:“唐小姐给你说的那些话,你真的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但她说她要考虑一段时间,我就忐忑。”舒宇觉得空英知秋真的喝多了,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些话的重点。
空英知秋保有深意的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至少你不相信她。”
“我不会不相信她!”舒宇争辩道。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她心情平缓后,就会和你成为恋人?”
空英知秋这句话语速并不着急,语气并不激烈,但却是有一种令舒宇震耳发聩的感觉。
是啊,自己担心什么?害怕什么?自己因为这种担心、害怕、多虑而错过唐雨音的事情还少吗?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真真正正的相信她呢?
自己总让唐雨音失望,但唐雨音,加上前一世,哪一次让自己失望过呢?
舒宇万幸这一次找空英知秋聊了天,舒宇的心结被空英知秋短短几句话就给轻易解开。
于是,翌日的舒宇,很是真诚的与空英知秋完成了合作签约,然后亲自送其上了回往京都的飞机。
舒宇并没有立即就回到藏曲,他还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前一世舒宇也先后去过山水城,日光城,但终究都是匆匆而过。
事实上,舒宇却是很喜欢这类城市,这类城市没有魔都、羊城那么强的经济实力,没有长安、京都那么浓的文化底蕴,没有孔城、鲁南这么多的历史名人,但,这类城市却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自由的气息。
既然有空,既然有机会,舒宇自然不会放过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可惜,舒宇的如意算盘仍旧是落了空,不知道他的人设是不是被老天爷改成了“劳碌命”,仅仅又住了一天,舒宇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舒宇暗叫一声坏了,自己那天和唐雨音打完电话以后,忘记把手机调回飞行模式了,此时有了第一通打来的电话,自己即便再把手机调回飞行模式,也只会换来许多人的埋怨。
事已至此,想再多终究也是于事无补。
舒宇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姐。”舒宇很是心虚的叫了一声。
“哟,还知道我是你姐呢,你这甩手掌柜可做的潇洒,一声不吭撂下摊子就消失了,如果不是网上出了新闻说你在西藏支教,我们还真以为你被什么达官显贵请家里喝茶去了。”赵朵朵的口气颇为不满。
舒宇自知自己这次一走了之,该交待的事情却是没有交待清楚,的确有些不负责任,便是诚心道歉道:“姐,真的抱歉,这次任性了,以后不会了。”
“行了,没准上辈子欠你不少钱。不说这个了,恭喜你啊,又一次吸引了全国人民的议论,真是应了你上次微博上说的那句话,就算你不在江湖,江湖也仍却充满了你的传说。”赵朵朵的口气虽带着些许的调侃,但舒宇却是能听出对方的诚恳。
不过舒宇却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又成话题讨论焦点了?又因为什么事?对了,你刚才说的新闻又是什么?”
“你还不知道?”赵朵朵问。
“我把电脑放宿舍了,西藏这边手机上网信号也不是很好。”舒宇解释说。
“哦,就是网上从今天上午便是在炒作,你把几个文言文的蒙学作品版权卖给了京都外国语大学出版社以及东瀛的东京大学出版社,牵头人是东瀛著名慈善家、教育家、语言学专家空英知秋。”赵朵朵说道。
舒宇听赵朵朵这么一说,心中不禁是“咯噔”一声,虽然赵朵朵并未细说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话题焦点,但舒宇用脚也能想明白,自然是出于“东瀛”二字。
这一世与前一世的历史,虽看似不同,却也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中国与东瀛的历史仇恨,就是其中一个。
这种仇恨导致国人十分敏感,只要涉及“东瀛”二字,便仿佛是涉及到了一个炸药包。
“骂声不少吧?”舒宇明知故问,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骂声真的不少,自己也甭想办法去出言辩解了,赶紧化个妆,找个人少的地方避避风头,毕竟对于东瀛的民族仇恨,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消息一出来,的确炸了锅,一片对你的声讨,说你是卖/国/贼,汉/奸,还好鲁省日报的记者张汛娟给外国语大学的校长和空英知秋做了一个人物专访,配合着你那几篇作品的段落截取和释义,一同发到网上以后,才在这几个小时渐渐有了好转,恢复理性支持你的声音多了一些。甚至有许多国内知名的文人,都给你的这四个作品点赞,并说明价值。”赵朵朵说道。
舒宇松了口气,他知道,空英知秋一定是在访谈中,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宣传汉文化而不惜远赴西藏的教育者,毕竟,将《声律启蒙》《幼学琼林》《笠翁对韵》《增广贤文》授权给两个大学,舒宇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让越来越多不熟悉中国古代文化的人,通过这四个作品熟悉中国文化,爱上中国文化,本来就是一件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提升国民文化自信的好事。之所以是东瀛,那是因为自古以来,东瀛对中国的传统文化都特别的热爱。
是,舒宇的确也不喜欢东瀛这个国家,但舒宇对于东瀛的厌恶更加理性,把这四个作品如果在东瀛推广开来,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一种堂而皇之对东瀛的文化侵略呢?
……
与此同时。
西藏教育厅,厅长办公室内,咆哮声不断。
屈云战战兢兢的站在办公室里,头也不敢抬。
“屈云,你长本事了!瞧你做的好事!”西藏教育厅厅长大发雷霆“大名鼎鼎的舒宇创作的那么优秀的启蒙读物,按理说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是有心在西藏发扬的,这样的东西如果真被发扬了,我们西藏在教育方面立即会得到国家的重视,你呢,你是怎么做的?这样的馅饼,被你硬生生的推到了京都,推到了东瀛?你到底怎么想的?还是跟我有仇?”
“厅长,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舒宇,他要用舒子翰这个名字我也没法拦着啊。”屈云说。
“你脑袋进水了吧?一个月前,我们才组织学习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并且对舒宇这个年轻人做过了解,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了?”西藏教育厅厅长冷笑反问。
“这……”屈云还真不好回答,毕竟他的确对于舒宇这个名字一直是懒于关注。
“别这呀那呀,去写份辞职报告,全教育厅的损失,都是你一个人的造成的!”西藏教育厅厅长大手一挥,宣布了屈云仕途的终结。
……
这些,是舒宇此时不知道的,毕竟他和赵朵朵的通话还在继续。
“不过你也趁着这事情还没发酵起来,还是躲一躲。我们构想是再出些钱,买些物资送到西藏的边远学校,也能再挽回一些你的名声,不过,经费实在太多了。”
赵朵朵的话,却仿佛是提醒了舒宇。
“不,我不打算躲下去了,我还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