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朝雍熙十年腊月二十八日,已经外出多日的王智渊终于带着澹台明德回来了,两人先是去了扬州,再是去了杭州,随后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的赶回江宁,终于在今日中午前赶到。
曹奕作为少主人和晚辈自然要为一路风餐露宿的王叔和澹台明德设宴洗尘,青云阁的众丫鬟身为王智渊的弟子自然悉数到场,不过当王智渊看到鱼玄机和她的侍女锦儿也在场时也是愣了一会儿,随即起身敬了鱼玄机一杯,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倒是让鱼玄机一阵不安和尴尬,当下曹奕便把自己和鱼玄机的事情和王智渊悉数说了一遍。并且说了鱼玄机以后就改名叫鱼幼薇,之前玄机只是她在金风楼的艺名,而幼薇则是她小时候的名字,改叫鱼幼薇也是代表了她想跟金风楼,跟清倌名伎身份的彻底告别。
昨天下午到和晚上,鱼幼薇和锦儿就已经和青云阁的诸位姑娘打成一片了,本身在金风楼的时候,鱼幼薇就扮演者大姐大的角色,对麝月、袭人他们几个都很好,都是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来照顾,他们之间有些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在。而红袖本身的性格就很好,加上鱼幼薇也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所以几人之间相处的非常融洽。红袖把鱼幼薇和锦儿两主仆安排在青云阁隔壁的小院子里,那里本来就空置着,不过每个月还是有人打扫,所以昨日只是让人稍微清洁打扫了一下便可入住,加上和青云阁非常的近,几乎可以说是门对门,对此鱼幼薇自然是十分满意,一直对红袖表达着谢意。
席间鱼幼薇看到其他女的都叫王智渊为老师,当时心思就动了起来,她一直想着怎么样才能彻底融入曹奕的生活,如果还是和之前一样那是肯定不行的,不但会和曹弈之间有距离感,而且还不能为后者真正做些是什么,这样的时间久了,她自己都不会再呆下去,必须给自己找个能做的事情,来确保自己以后能长期的待在这里。
若还是仰仗自己的容貌和人气在醉仙楼做些表演,抛头露面继续做香皂代言人,然后吸引更多的顾客过来,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和红袖他们一样,成为那种能对曹弈有所帮助的人,从此跟着曹弈这条大船。
吃完午饭后,曹弈和王智渊两个人关在雅座内,说是有要事商量,让其他人不要打扰。
“曹弈,你特意支开他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王智渊疑惑的问道。
曹弈点了点头,神情庄重,从怀里拿出那张得自杨公的地图,递给王智渊,严肃地说到:“王叔,这上面标记着上次袭击公冶
元洲的盗匪藏身地。”
王智渊神色一动,拿着地图仔细端详,凝视良久才说道:“易守难攻,围剿不易……”
曹弈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个地图是知府杨公交给我的,他也说过打探出来的那个捕快打探了一个多月才发现袭击元洲他们的盗匪竟然就是盘踞丧魂山上那一批穷凶极恶的贼寇!”
“这丧魂山可有什么说法?”
“嗯,据杨公所说,这丧魂山的贼匪凶穷极恶,对过往商队行人往往都是直接劫杀掳掠,而且基本不留活口,江宁府这边和太平州两地厢军中间多次联合围剿,无奈这贼匪对于当地山林非常熟悉,一旦有大批军队围剿,就分散开来往更大的林木山、蒋门山和白茅山一带躲匿,估计山里面有很多他们的小型据点,备有食物,往往都是一躲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见回来,等到大军一撤退,又出来继续作恶,如此围剿了三四次都没有成功后,官府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这种山匪强盗,只适合小股精锐部队以雷霆之势快速歼灭,否则还会继续逃散出去隐匿在深山老林之中,到时候等我们一走,他们剩几个散兵游勇不成气候只怕也无法生活下去,进而只能为祸周边的乡里乡亲了……”王智渊看着地图,担忧的说道。
“所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好能做到零伤亡的全歼他们,既给小六子他们报仇,又能给我们的秘营士兵们进行练兵!”曹弈果决的说道。
王智渊神色凝重,缓缓说道:“那我们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先派侦查能力突出的暗卫前去打探清楚,不过我们有千里神镜,对于盗匪的驻扎和分布,以及周围的明哨暗哨都可以提前发现,不过以我的判断,他们终究只是山贼盗匪,不像纪律严明的军队,应该不会布置什么暗哨吧?”
“就当他有吧,小心无大错,毕竟现在秘营里的一个个都是愣头青,都没上过战场,做好万全准备我们才能做到最小的伤亡,现在总共才五百人,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异常珍贵。”曹奕慎重地说道。
“放心吧,曹奕,这个事情我会盯着的,由我来决策带队,到时候云青和柳白卿、公冶元洲他们都集体出动,哪怕带的兵都是从没上过战场的,只要肯听指挥,就肯定能打胜仗!不过……只要是打仗,就没有不伤亡的,你也提前做好思想准备……”王智渊把地图收好,塞到自己怀里,然后拍了拍曹奕的肩膀说道。
曹奕点了点头,打仗自然会有伤亡,这道理他自然是懂得,但是懂得道理和面对现实之间还差了许多亲身经历,曹奕终究是上一辈子和平年代里穿
越过来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亲眼见过死人,不像这个时代,虽然现在大炎朝已经统一了全境,但是边疆战争时有爆发,境内也多有山贼盗匪,甚至还有农民起义造反什么的,世道也并不是那么太平。
而且曹奕终究只有十五岁,还没有见识过太多的死亡,也没有王智渊云青和柳白卿等人那样,是从各种大小战役中拼命活下来的,早已见惯了各种生离和死别。对于他们这些百战老兵来说,每一次战争身边人死上几个那是太过稀疏平常了,因为连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在哪场战斗中挺不下来,就这么死掉了。
“道理我都懂,我并不是妇人之仁,见不得人死亡,我只是不想他们还在默默无闻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死去,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我多么希望以后他们个个都能出人头地,取得一些成就,能够建功立业,能够光宗耀祖……”曹奕有些不忍的说道。
王智渊再次拍了拍曹奕的肩膀,只不过这么并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王智渊开口说道:“澹台明德是个好苗子,这次我带他出去走了一圈,长了不少见识,看待事物的角度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而且常常有惊人之语,虽然并不是每次都是对的,但是细细琢磨,倒也是有可取之处,可见也都是经过自己的一番思考之后的,是个可造之材。我下午就去秘营那边,他我就交给你了,你们也不用等我过年……”
“王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围剿贼匪也不急在一时,要不过完年之后再说?”曹弈捉急地说道。
王智渊笑了笑,对着曹弈说道:“曹弈,你再想想,连你这个一心想着围剿贼匪的人都不愿意现在去攻打他们,那你认为贼匪会觉得有人会在过年的时候攻打他们嘛?毕竟人之常情,谁会大过年的来找他们麻烦!”
王智渊将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要最少的伤亡围剿他们,攻下他们的丧魂寨,那么恰恰除夕夜是最好的时间,所有人都会在这一晚大肆庆祝,就连贼匪也不会免俗,而我们只需要等他们都大吃大喝,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再从四方包抄上去,必定能群起歼之!”
曹弈长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半晌之后,方才说道:“那……那便这样吧,不过除夕马上就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但查探贼匪情况必不可少,还有若云青和柳白卿都觉得那帮小伙子还不足以担当这个重任,那就推迟围剿,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战力还没练到家而被提前推上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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