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幼年的弗雷,他背对着我,一头如同丝缎一般柔顺的浅金色的长垂到腰际,正在躲在自己房间里努力凝聚着一个火球。他是皇家法师学会破格录取的最年轻的学员,照理今天应该去上课的,但是因为一些意外,学校被迫停了。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那从出生起就跟随着他的严重的背运导致了这一系列事情的生。真的,这是事实,出门带伞时候从不下雨,一旦不带伞,老天就算是借也要借来一朵雨云来下;走个路,好像全世界的香蕉皮都会凑到他脚下立正站好似的。
于是他又想,是不是他的背运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能量增幅了呢?而他那可怜的学校也因为他的关系,而受到牵连,导致停课。弗雷虽然是个倒霉鬼,但是人很聪明,他隐约猜到了导致停课的罪魁祸——今天在法师塔出了个意外事故,当时弗雷正在走廊里,他听到远处巨大的爆炸声。然后学校就结束了,什么时候再开学也不得而知。
弗雷开始沮丧,他觉得自己害了学校,而且自己从今往后只能在家里练习法术了。他想和父亲谈谈,但是父亲几个时前被匆匆叫走了,现在家里一个亲人都没了。弗雷叹了口气,继续摆弄手里的火球。
“少爷,弗雷迪恩少爷……”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他一把拉住弗雷,“快跟我走!”
“可是……什么事啊!”弗雷连鞋子都没有换就被拉了出去,“我们去哪里?”
“什么都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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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被塞进一辆车子,在上面摇晃了半个时,在漆黑的夜风中,他被管家拉下了车,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宅里。那里布置很奢华,有着大块的红色玻璃做成的窗户,还有用魔法能量漂在空中的水晶。但是弗雷没有心情去看,他已经被拖得晕头转向,但是管家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相反,他更加急切的向前走去。越到大宅深处人越多,所有人都像管家一样心急火燎地走来走去,还有人站在走廊里哭了起来。
弗雷不明白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想离开这里,回到自己温暖的床上去。但是很快他现了人群里的那个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浅金色的长、在人群里卓尔不群,不怒自威——他的父亲。他刚想叫他,但是管家捂住了他的嘴,力气大得他有害怕——他感到管家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弗雷的父亲,当时的大星术师利奥凡纳-织星站在一扇大门前,面色凝重,正在跟周围的人着什么,有几个人还抓着他哭了起来,好像很舍不得。父亲抬起头似乎在人群里找着什么,终于他看到了弗雷和管家,他远远的看着他们,面色苍白,凄然一笑,嘴唇动了动,似乎了句话,但是弗雷听不见。然后父亲叹了口气,走进了大门。奇怪的是,在他进门以后,所有人都开始往外走,一队重装铠甲士兵立刻插进去守在门口。
弗雷永远都忘不掉他接下去看到场面——片刻以后,刚才那扇门突然被打碎了,门框都飞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冲了出来。也许当时的弗雷太,又受了惊吓,所以记忆很模糊,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形状有像虚空行者,两只眼睛散出红色的光,手脚并用冲了过来,扑向弗雷。周围的人站在安全范围以外,开始尖叫和哭泣,重装兵立刻迎了上去,两面盾牌拦住了它的去路,弗雷在管家抱起他往后跑的晃动中看见后排的士兵举起长矛,刺穿了怪物的身体。那个怪物挣扎了一阵,便消失了。
但是弗雷不明白,为什么那怪物忽然不见了呢?父亲在哪里?他怎么不出来见他呢?
管家制止了他的问题,并且提醒他,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那天弗雷被管家拉着走了很久,他被地毯绊倒很多次,跑丢了一只鞋;手被拽得很疼,踢到了很硬的东西,脚也很疼。周围红色的窗户像是血的颜色,呛得他想呕吐。回家的车上,管家一直抱紧他,他听到车子外面的声音——这辆车正在经过重重的盘问,管家怕他出声,紧张地用手捂住弗雷的嘴,很快弗雷觉得自己透不过气,他知道一定生了什么大事,但是那些人的哭声和管家的手却成了他那晚的噩梦,他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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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停止后,弗雷放开了他的手,他的俊脸在火光中显得很朦胧,莹绿色的眼睛当中有雾气在聚集。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这应该是关于他父亲最后的回忆,以及织星家族族长必须经历的命运。
【制造灵魂石是不被允许的行为,在灵魂石被使用之后,被灵魂之刃切下的肢体就会被魇魔的肢体替换,必须得到主人的原谅,才能暂时复原。】
“那你的父亲……得不到原谅吗?”
【他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那晚他切下的部分,是他的心脏。】所以才会有人拉着他的父亲哭吧……
“……我很抱歉…”
【不……这是我们的宿命,但是星术师切下肢体,或者是过度使用法力之后,必须得到主人的原谅,这是千真万确的。否则的话,魇魔就会逐渐吃掉全部的身体,直到我完全成为魇魔。】
“那……怎么个原谅法?”
【叫我的名字,或者让我想起自己的名字。】
“那简单,让凯尔叫你的名字就好啦……”
【不行,他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凯尔只知道他叫弗雷,并不知道织星这个姓氏。
“要我告诉他吗?”
【不!我的名字对他来伴随着一段噩梦般的岁月,我不能让他想起来!】
“弗雷……”
【弗莱雅,你来叫我的名字吧,让我想起自己是谁就好。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总得试试。】
“可是,这么一来,凯尔永远不知道你和他一起走过的日子,你不在乎吗?”
【…………】弗雷摇摇头,【只要他开心,我不在乎他忘了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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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他的肩膀拉过来,轻轻将他搂在怀里,他半躺在我身上,浅金色的长流泻在我的身上和地上,他的灵体竟然有些透明。
【对不起,让我靠一会……】
“别多想,你想靠多久都行。”我和他抱成一团,有一瞬间,我想起马库斯的话,灵魂的世界,只有吞噬和被吞噬。我忽然感觉,弗雷会消失。
我终于要害死他了,我的存在像是寄生体一样,一吃掉了弗雷的生命力,哪怕我本人是多么的不愿意。灵魂以精神的执着和热情作为生存的养分,但是弗雷越来越消沉,他并不矫情,甚至比凯尔坚强,但是有些事情,难道不在乎就可以不在乎了?
在得不到主人的原谅的情况下,弗雷必须心使用自己的法力,一旦失控,就会永远变成魇魔。可就在刚才,他的魇魔已经开始躁动了。忽然意识到这一的时候,他才会依压抑自己,封闭与外界的联系,任我怎么叫也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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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很久以后,弗雷把自己蜷缩起来,颤抖着身子咯咯笑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呢喃着,【……他忘记我了,呵呵,他就这么忘记我了…这么简单…哈哈哈……】
我知道他的意识已经回到了从前,回到那段噩梦般的岁月——那些和凯尔并肩走过来的日子,停留在那些刻骨铭心的片断前,然后,将自己丢弃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