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I.com
大树。
歪脖子大树。
人在树上。
树还未倒,人就已经快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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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考林路口的传送怎么在树上!”被传送到树上的我抱着树干咒骂着。
【你的那位朋友是法师,他一定是想要先观察一下动静,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闪现进去。】弗雷赞许地。
“身为一名战士我才不肖用闪现这种猥琐的手段……”我承认我赤果果地嫉妒了。
【哦?看来你有客人呢,弗莱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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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袍子的男人正在敲打马库斯的屋的门。我不知道那件衣服能不能算袍子,它只到膝盖的位置,而上身又太宽大,像件睡衣。那是个人类,身材修长而匀称,一头黑色的中凌乱地披在肩上。
他看上去很失落,手臂也没有多大力气,敲了半天连我都听不到什么声音,看起来根本不像诅咒神教的人。如果真的不是教徒的话,他这么一来就很危险,这种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很容易被教徒和食尸鬼注意到。好在不久前考林路口被红衣信使扫荡过一次,现在虽然不会很危险,但是东瘟疫这种地方……真的有平静的时候吗?
“女王在上,这个人昏了头跑到考林路口倒也算了,偏偏赶在这时候!”我恨声道,我正要进去换衣服啊。
【你不认识他?】
“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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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那个人似乎明白了屋里没有人,身体靠在门板上一软倒下去,就像个在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终于走到了一片绿洲,却现那只是海市蜃楼一样。但是他不死心,使劲弓起背部艰难地拉开门扇跨了进去,如果我没看错,他刚才进门的一瞬间是摔倒进去的。
“这是什么情况……”我有手足无措,他只是个旅行者?被逼无奈来这里?
【有尾巴呢……】弗雷示意我看周围,只见一头瘟疫犬悄无声息地跟着那个人来到了马库斯的屋前。
“瘟疫犬……这么来他身上有鲜血的味道,这些畜生的嗅觉是很灵敏的。”
【呵,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要控制身体了。】我立刻放松了神智,清空了脑袋里的一切思绪,随着片刻的晕眩,弗雷控制了这个身体。
他抬起手,念了一段祷文,一个漂浮在空中绿色的眼球出现在我们面前,然后,这眼球带着我的视野向前漂浮。在我们前进的时候,我看到那条瘟疫犬已经跟进了马库斯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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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碰到他,也想不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弗雷居然还兴趣盎然地绕到面前去看他的长相,我也被迫细细审视着文森特的脸,难道眼前这个眼窝深深凹陷进去,嘴唇灰白干裂,脸色比纸还苍白,眼睛里充满血丝的人,真的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文森特?在初春寒冷的天气里,他只穿一件单衣,无助地倒在房间里,十指冻得通红,呼吸急促,连颤抖一下都已经没有力气。
瘟疫犬腐烂的皮肤一片片往外翻着,溃烂出诡异的图案,一双眼睛里几乎找不到瞳孔,它的喉咙里出沉重的低吼,嘴旁一直拖着粘连的口水。
它已经饿了。
文森特看到了那条进来的瘟疫犬,他没有起手攻击,也没有这个力气。我刚想冲进去帮他,理智却提醒我他真正的身份是血色十字军的刺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马库斯的命,这一切都是他的演技。
文森特忽然微微一笑,用嘶哑的嗓音轻声,“真可怜……你也被抛弃了吗……”
瘟疫犬警惕地绕着他不停踱步,似乎在权衡这个人有没有杀伤力。
“他们都不要我们……我和你相依为命…好不好……”他用力抬起一只手,“来,……到这儿…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食欲终于战胜了警惕,瘟疫犬扑了上去,咬住文森特裸露的脚踝——他一路上过来,没有穿鞋,脚上全都是污渍和血泡,我几乎可以听到瘟疫犬的牙齿碰到骨头的咔咔声。但是文森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宠溺地看着那个野兽,依然柔声道,“看,你饿了……如果你高兴……就吃了我吧。”
紧接着他拿出一个纸包,撕开一半放进嘴里嚼着,慢慢闭上眼睛。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没有一光亮,就像阿加曼德磨坊上空永远不散的阴云,我从那双眼睛里最后看到的,是疲惫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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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犬感觉到了危险,它放开嘴里的食物,猛地转身,但是一把乌黑的利刃已经插进了它的喉咙,刀锋使劲搅动翻转,横向挥出。
将狗尸扔出去后,我走向文森特,用刀锋指着他,“别演戏了,起来和我痛痛快快打一架怎么样,你这样子多累啊?”
文森特应该是听到了人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神情恍惚,似乎被下了药。忽然我注意到他手边那张嚼了一半的纸,展开它的时候我不禁呼吸一滞,这东西我见过不少——刺客涂在刀上的致残毒药,这种毒药能够麻痹对手,将中毒者的行动能力降到最低,也有另一种用法:因为成分接近,所以在野外受伤疼痛难忍的时候,可以嚼一些致残毒药缓解一下,但是必须是剂量,但是文森特刚才吃下去的剂量也太大了,在草木皆兵的东瘟疫,这么做无疑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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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个和马库斯在一起的人。”我忍受着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勾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见我。文森特的眼睛里忽然有光芒闪动,嘴唇艰难地动了动,什么话都没出来。
“对,马库斯,你要找的马克洛斯-贝鲁蒙德,不过他不会再见你了。”我放开了他,“这件事你不能怪他,他并不是懦夫,但是谁都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文森特虚脱的脸上闪动过一丝不解的表情,而大剂量的致残毒素让他浑身无法动弹,连话也问不出来。我仍然不敢靠近他,也许这一切都是演技,如果贸然靠近,他也许会用一把细的匕捅穿我的心脏。但是光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不是来杀时间玩的,凯尔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我必须马上换好行头离开这里。眼下,要么信任他,要么杀了他灭口。
【弗莱雅,我闻到了血腥味。他是不是受了伤?】
我听弗雷这么一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刚才那条瘟疫犬虽然咬伤了他的脚踝,但不至于出那么浓郁的血腥味。我抓起他的衣领,黑色的袍子居然是温热湿润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血。
刺啦一声,我用刀割开了他的袍子,文森特双睫颤动了几下,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等我看到黑色袍子下面那**修长的身体时,不由到抽一口凉气。全身上下布满细密的血口,几乎找不出一块好皮——其中有三条巨大的鞭痕尤为狰狞,伤口周围的皮肤都已经翻了起来,并且开始化脓,大片淤血聚集在胸腔部位,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伤口已经开始破伤风了。
而更让我介意的是,他的双腿之间,还有大腿根部,全都是蹂虐的痕迹,青紫色的淤痕反反复复叠加着,有些地方留着干涸的血渍,甚至在手臂、腰部、大腿内侧还有牙印。
“虐待……么…………还喜欢咬人?”我皱起眉头,这些伤口完全是货真价实的,如果是为了演戏给我看,未免代价太大了,苦肉计也不是这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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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雅,让我来看看。】弗雷重新控制了身体,他抚上文森特滚烫的额头,凑在他耳边安抚几句,然后轻轻抬起少年纤细的大腿,仔细检查他惨不忍睹的私密部位。文森特的眼中含着一层水雾,似乎难受得快要哭出来。
【他曾经反抗过,这些是强暴的痕迹。】弗雷似乎在叹息,他放开了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这和马库斯看到的差太远了,他看到文森特的伤口是用红色胶状物伪造上去的,而且,他和伊森利恩上床的时候完全是自愿的,可是……眼前的这些伤口却完全是几天前的旧伤,根本不像是临时做上去的。
虽然有些犹豫,但我还是将他抱上床,从行囊里抽出两瓶治疗药水,扣着他的下颚灌了进去。
文森特安静地窝在被子里任我清理,像只趴在柔软的雪地里精疲力竭的狼,对这个世界逆来顺受,却没有留恋。我怕他真的一睡不醒,于是拿了马库斯留下的抗生素和刀伤药过去,一面处理伤口一面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当听到马库斯一个人模样滑稽地被大火球和十字弩追着**,从提尔之手偷来这些药的时候,文森特的脸上明明露出一丝悲伤的的笑容——他明白自己是被关心着的,至少……曾经被关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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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动摇,甚至开始怀疑马库斯的描述。
弄完站起身的时候,文森特刚吞下去的毒素已经散去了大半,他伸出手扯动我的袍子,用力从嘴里挤出那几个字:“……别告诉马库斯……我这样子……”
我回转身去看着他,文森特的眼睛里竟然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哀求。
“拜托……”他轻声呢喃,声音消散在空气里。蓝灰色的眼珠几近透明,而瞳孔中的光芒却像月光下的湖水凌波。他不在乎自己被打成什么样,也不在乎大多数人怎么看他,却唯恐马库斯知道他被强暴,那种深深的绝望让我如何拒绝?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的演技高到这种地步?还是这一切另有隐情?
“为什么?”我稳住情绪,不让他看出来我心里的动摇,“他已经不会再见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他沉默了很久,放开了拉着我的手,慢慢放松了身体软倒在被子里,恢复了平常一贯的冰冷表情,像是在跟自己话,“我真是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