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制定下了策略,但找王邑调拨人马、征集粮草这些事,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足够,若是有人从中推脱延误,只怕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
如今已是深秋,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入冬,郭嘉自从当年雪夜伏击荀谌的一战中受了寒,之后就变得特别怕冷,想要让他在冬季带兵四处奔波,也是有些强人所难。
考虑到各方面条件之后,郭嘉和王烈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把这边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汇报给简雍,让他继续与王邑建立友谊,尽量说服王邑暗中调集人马,筹备物资,用一个冬天的时间做准备。
“最好是能够说服王文都,允许屯驻在河内的我军部队进入河东,协助剿匪。”郭嘉缓缓说道,特意将协助两个字咬得很重。
自从击败张扬,占据了河内全境之后,关羽和赵云等人并没有闲着,他们兵分数路,北上进军上党,兵锋一直推进到毗邻太原郡的涅县,并且占据了太原盆地和上党盆地之间的咽喉要地羊头山。
正是由于失去了地理屏障,与简雍牵招二人消极对抗了数年的太原世家才低下了头,开始低声下气地寻求合作了。
北上一切顺利,南下部队的脚步也相当迅捷,如今洛阳周边已经被刘备占领,开始聚拢民众重建家园了,白马义从的脚步遍布洛阳周边,为幽州商会提供了再度南下,拓展商路的保障。
关羽的主力部队屯驻在河内郡的几处战略要地,随时可以挥师西进,进到河东地界,在河内、河东两郡交接的王屋山东麓,就有三千多名擅长攻坚战的步卒在枕戈待旦,等待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
“如果我军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河东,逐渐施加影响,不出一年,河东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改换门庭。”王烈点点头,觉得郭嘉的想法不错,但他又有些担忧,“这王文都毕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如今我方还没有给他任何保证,他能心甘情愿地让出主导权吗?”
“这种事情就得使君出马了,我们说什么都没用。”郭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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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安邑。
冀州牧刘备的特使前来河东,带来的并不仅仅是数百名随行人员,跟随他的脚步,当年名动天下的幽州商会也再次出现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犹如一条条长龙,将各种物美价廉的商品运往河东,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疯狂追捧,作为一郡的父母官,河东太守王邑也不甘落后,为全家老小购买了产自辽东的皮毛大氅,也算是做表率了。
除了衣服和瓷器外,王邑最喜欢的,就是装在精美瓷瓶之中的各种美酒了。
桂花酒、青梅酒、塞外烧刀子……
在一起享用了各种口味、各种风格的美酒之后,王邑与简雍的交情更是深厚,从初识到现在还没到两个月,两人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一天,简雍再次造访郡守府。
“文都兄——”简雍满脸带笑,隔着老远就扬声高叫,等走到王邑近前,他便从怀中摸出一封薄薄的信函,双手递给了王邑。
“这是?”王邑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这封信,端详起封口的火漆印鉴。
“刘使君的亲笔信。”简雍压低声音说道。
王邑再不犹豫,当即从袖口里摸出一柄精美的小刀,细细切开信封,将其中的信函取了出来。
文都吾兄,见信如晤,弟虽居边僻之地,然久闻兄之大名……
这是一封来自刘备的亲笔信,措辞谨慎,态度诚恳,充分表达了刘备对王邑的钦佩和景仰,对王邑执政河东期间的政绩给予肯定,希望王邑继续在现有工作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再攀高峰。
除了吹捧之外,刘备还略有隐晦地表达了将河东纳入自己麾下的愿望,毕竟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河东虽然富庶,但毕竟只是一郡之地,难以独立对抗其他势力。当今天下大势正是合则成,分则败,王邑若是能让河东平稳交接,来日必不失封侯之位。
“唔……”王邑将信件阅罢,仰头沉吟起来,心中是又惊又喜。
刘备这封信,几乎就是一封招降书,要王邑将河东拱手相送,然而,由于刘备把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很诚恳,使得王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羞辱,相反的,“必不失封侯之位”这句,实际上就是刘备以自己的信誉做背书,给他保证了后半生的富贵。
刘备手中有四个州、而且已经把手伸进了并州,兵强马壮,实力冠绝天下;王邑只不过是个太守,在河东还不能做到一手遮天,与刘备相比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然而,在碾压级别的实力差距下,刘备仍然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姿态,这让王邑觉得心里很舒坦,恨不得当即挥毫泼墨修书一封,倾诉自己对刘备的仰慕。
“这真是刘使君亲笔所写?”王邑极力压抑着心中喜悦,转头对简雍问道。
“自然是使君亲笔,文都兄看看这笔迹——”简雍大咧咧地答道,顺手指了指王邑手中的信件,“若是哪位幕僚长史把字写成这样,怕不是要被上官下令拖出去喂狗?”
王邑尴尬地笑了。
他从第一眼就发现了这封信的字迹相当丑陋,只是因为内容相当诱人,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他才能无视了歪歪扭扭的字迹,用心阅读下来。
如今回头一看,实在是不堪入目。
正如简雍所说,如果有哪个幕僚把字写成这样,不用主家开口,自己就应该识趣地收拾行囊辞职回家了。
“刘使君一片诚心,我王邑又有什么可犹豫的?”王邑下定决心,对简雍慨然说道:“河东愿为刘使君前驱!”
简雍仰天大笑,许久之后才收敛笑容,握住了王邑伸过来的双手,“能与文都兄同心戮力,共创大业,简雍无憾矣。”
然后,简雍就抛出了王烈与郭嘉商议,又被自己做了细微修订的计划。
“借兵剿匪?”王邑略一思索,当即拍板,“就听贤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