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本是丁原手下将领,跟恩主一样出身不怎么样,文化水平也不怎么样,之所以可以在上党地区盘踞数年,甚至将势力范围扩张到河内,自封为河内太守,一方面靠的是当初丁原麾下能征善战的并州边军,另一方面来说,这个人也确实能打,称得上是一员猛将。
面对赵云率领的白马义从,张杨麾下的并州老卒并不示弱,虽然装备远远不如对手,但仗着主场之利和步兵协同作战的优势,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白马义从的行进节奏,没有让河内变成之前魏郡那样,被骑兵切割成一座座孤岛的窘境。
然而,当主力部队进入战区之后,整个太行山南部的战事就彻底失去了平衡,在关羽部队强大的军力威慑、以及幽州商会的各种煽动之下,朝歌以西的诸多城池纷纷掀起了脱离张扬的浪潮,人们以各地豪强为首,驱逐忠于张扬的官员,打开城门迎接刘备的军队,关羽顺风顺水地长驱直入,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把战线推进到了山阳和修武两城,与怀县的张扬军主力遥遥相对。
“敌军精通骑兵战法,擅长利用地利优势,不是易于之辈。”
形势一片大好,但赵云对敌人的实力也有了充分的了解,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都要亲自率领斥候们游弋在广袤的原野之上,尽量减少怀县和周边县城的联系。
与此同时,文丑率领的一支偏师也已经沿着山阳、雍城、葵城一路快速西进,试图卡住太行八陉之一、连接上党和河内地区的咽喉要道太行陉,阻断张扬获取援助的通道。
双方在主要方向上彼此对峙,太行陉一带的战火却是愈演愈烈,俨然有成为主战场的趋势了。
“杨丑是怎么回事,我几次三番下令,让他率部前来河内助战都没有动静,如今又被人堵住了太行陉!”站在怀县城头,看着远方旌旗漫卷如云,营寨连绵十几里的营寨,张扬心中越发焦躁,来回踱着步子破口大骂起来。
杨丑是张扬的爱将,为他在上党地区站稳脚跟、又在对抗黑山军张燕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张扬在南下河内之后,将上党地区的基业都交给他来打理,以太行山最南端的几条陉道为纽带形成掎角之势。
然而在刘备大军压境、张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杨丑却给他来了个按兵不动,不管如何催促,杨丑的回答总是说黑山贼张燕率军来犯,自己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南下支援。
眼看着刘备的部队越聚越多,葵城一带的防线摇摇欲坠,张扬心如火燎,派人送往杨丑那里的书信中言辞也是越来越激烈,但是,杨丑仍然不慌不忙地搬出之前的理由。
这种行径在张扬看来,实在是缺乏诚意的搪塞之语。
“白兔,以你看来,杨丑那厮究竟是想怎样?”张扬来回转了几圈,突然开口向一直侍立在旁的眭固问道。
眭固字白兔,本是黑山军一员,与于毒、白饶等人齐名,位列张燕之后,后来荀谌单骑入黑山,说动这些首领率部背叛张燕,才使得刘备借助黑山军进入上党的计划破产。
在上党、河内等地混迹了几年后,眭固又投奔到袁术麾下,与袁术、南匈奴于夫罗部一起进攻东郡,结果被曹操打了个落花流水,没了落脚之地,这才重返上党,依附于张扬帐下。
虽说眭固长了一张瘦脸,双眼细长,跟“白兔”这个略显呆萌的名字放在一起极度违和,但他心思颇为缜密,自从投入张扬麾下之后就被对方视为心腹,但凡遇见难以决断之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这次也不例外。
“以末将看来,杨丑这人一向趋炎附势,如今见到刘玄德声势如日中天,又高举为天子复仇的旗号,心中或许早已有了背弃主公之意。”作为张扬的新爱将,眭固一向跟杨丑互相看不顺眼,如今好容易有了挑拨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当即添油加醋地说起了坏话。
对于眭固来说,自己不过是顺口这么一说,但这话落在张扬耳中,意义却又不一样了。
张扬思索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感觉眭固所说还颇有那么几分道理,心中更是惊惧不安起来。
作为并州有名的游侠儿、边军中声名显赫的勇将,张扬对享乐并不怎么感兴趣,之所以盘踞在上党那么多年,这两年又吞并了河内,一方面是为了给麾下弟兄们找个归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成就自己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梦想。
如今他做过了太守,在天下诸侯之中也算是闯出了一些名头,若是无法击退刘备大军,被迫退出河内、甚至连上党都待不下去了,带着弟兄们去并州北部、甚至去匈奴人的地盘上重新打下一片基业,对于张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要是杨丑叛变,切断张扬的退路,那可就严重了。
张扬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不要锦衣玉食,但他不能不要自己的性命啊。
“强敌在侧,后路被断,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张扬越想越是心凉,忍不住一拳砸在坚实的城墙垛上。
他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在接见刘备派来的使者之时,为了逞一时之快,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来。
假道灭虢,呵呵。
这不就是指着刘备的鼻子骂他不安好心吗?
换了谁,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听着张扬在那里唉声叹气,眭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与刘备有过数面之缘,后来更是跟张燕一起被委以重任,假以时日也能混得不错。
可惜的是他们最终错判局势,过于看重袁绍袁本初这块金字招牌,被荀谌三言两语就说得倒戈相向,背叛了张燕,也背叛了刘备。
短短三四年时间不到,当初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袁本初身死族灭,偌大的基业也全部归了刘备,这次若是战死疆场便也罢了,若是侥幸活着,再次见到刘备,他又该如何面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