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褪了披风,交给一旁服侍的小丫鬟。
她们由秋珠引着,直接往宴息室行去。
安如意见这宅子不仅外头景色幽深静谧,宅子里头的布置也是精心又雅致,她心里头那口酸气,又咕噜咕噜的冒了起来。
还没到宴息室,安如意实在忍不住,道:“菡娘妹妹可真是会享受啊……”
她话音未落,就听得前面屏风后头传来了轻笑声:“这酸溜溜的话,虽然我还没见着人,就知道定然是安姑娘才能说得出口的。”
安如意的脸一下子涨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她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赵玉铃笑着看了一眼安如意,安抚似的挽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一同绕到了屏风后头。
屏风后头是一张圆桌,上头摆了不少精致可口的小吃,桌面上摆着两套餐具,菜肴小吃不少都已经动过了的样子。
然而,就如同赵玉铃想的那样,屋子里头只有方菡娘一个人。
果然,是虚张声势!
赵玉铃面上不显,心底却乐开了花。
阮纪风急急一看,没有妹妹的影子,也是大失所望。
然而他却按捺了情绪,他知道,小姑姑不会平白无故的搞出这么一出,定然是有什么事,他作为阮家人,可不能拆自己家里人的台。
所以,阮纪风咬紧了牙关,没把喉咙眼那句“妙妙呢”,给问出来。
然而阮纪风不问,并不代表存心过来搅事的赵玉铃不会问。
赵玉铃在同方菡娘客客气气的见过礼之后,立马就直奔了主题。
她笑盈盈的,一双美目盯着方菡娘的眼睛:“方姑娘,闲话我也不同你多说。今儿你也知道,我们是过来看望妙妙的……”她顿了顿,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向方菡娘,“妙妙呢?”
方菡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玉铃,嘴角这才缓缓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赵姑娘真是关心我们家妙妙啊。”
“那是自然。”赵玉铃一派端庄模样肃然道,“我同妙妙乃是情真意切的好姐妹,我不关心她,那我去关心谁?”
方菡娘浅浅的笑了:“听闻赵姑娘家的白姨娘病了,而赵姑娘又是白姨娘所出。赵姑娘不去关心自己的姨娘,反而在这里‘情真意切’的关心妙妙,我着实很是感动。”
方菡娘是深谙说话怎么捅刀子之法,一句话捅了赵玉铃两刀。
第一刀,自然是赵玉铃最恨的一处,她是从姨娘肚子里头爬出来的,虽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绝对没有谁会这么不长眼力劲的明晃晃提出来。可方菡娘就这么直勾勾明晃晃的揭了出来。
第二刀,方菡娘捅的比较含蓄。你亲娘都病了,你这个当人女儿的不去病床前伺候,跑到我们平国公府来装什么姐妹情深啊?
赵玉铃脸色变了变,看向方菡娘的眼神深了不少。
被人连捅两刀,再好的仪态也端不住了。
赵玉铃的声音有些强硬,脸上笑容也敛了不少:“旁人家的家事,就不劳方姑娘费心了。方姑娘还是管好你们阮家的事吧!我再问一次,妙妙呢?”
方菡娘好整以暇的抿了抿唇,笑容是柔美的,可眉眼间的锐意那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赵姑娘,你也知道旁人家的家事外人不要费心?妙妙在哪儿,是我们家的家事,关卿何干?”
方菡娘声音本就是清凌凌的那种,最后四个字“关卿何干”,从她唇齿中吐出来,那是又清又脆,偏偏话尾还微微上扬,像是带了个小勾子,那股子对赵玉铃不屑的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赵玉铃气得嘴唇都有些发抖了。
已经稳住心神的安如意在一旁拉了拉赵玉铃的胳膊,用不大不小的语调关切道:“铃儿你没事吧?你也是,我们这位菡娘妹妹的嘴皮子向来是极为利索的,我听说福安郡主那般娇贵的人,愣是没在她这嘴皮子下头讨到半分好。人家的功力可想而知了……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说是关切赵玉铃,然而话里头无一句不是在讽刺方菡娘。
跟在后头的小雅都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了,她气得攥紧了拳头。
这个安如意安姑娘果然不是个好人!
方菡娘眼神转向安如意,轻笑一声:“安姑娘,怎么又是你?你对我们家……可真是闲的很啊。”
安如意被方菡娘那言语压制久了,她反而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不去跟方菡娘比拼嘴皮子上的功夫了。她避开方菡娘的讽刺,直接道:“菡娘妹妹,我们都是老实人,说不过你。我们也不跟你争辩。”
方菡娘轻声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道理可讲,自然说不过我。”
安如意忍了忍心中的怒火,稳了稳快要弹出来的额上青筋,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说明白:“……我们是过来看望妙妙的,你这样在这里跟我们扯些有的没的,是想拖延什么?还是……”安如意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是在掩饰些什么?”
赵玉铃的眼神落到桌面上用过的两套餐具上。
在赵玉铃看来,除去方菡娘面前的那一套,另一套的使用痕迹实在是有些刻意了。
这不就是侧面在证明,方菡娘果然是在坑她们吗?
赵玉铃心里头更稳了几分。
她有些阴毒的想,等阮芷兰被卖到**去的消息爆出来以后,我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这么嚣张!
方菡娘倒是不慌不忙,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赵玉铃,蓦然绽出了一抹笑。
这抹笑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赵玉铃还是被晃的有些闪眼。
“妙妙啊……刚才出去了。”方菡娘漫不经心,嘴角还噙着一抹笑,道。
赵玉铃冷笑一声,突然喝了起来:“方姑娘,这早饭还没用完,人就出去了?出去干什么了?!……你到底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隐瞒?”方菡娘依旧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隐瞒什么呀?赵姑娘可否说一说?”
赵玉铃被方菡娘的态度给激的差点失去了理智。
她冷冷一笑:“方姑娘,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眼下情况可是紧急的很。妙妙很可能是被人拐去了**。你要是再这样不分是非不明事理的替妙妙遮拦,那么延误了救人的最佳时机,你担当得起吗!”
安如意也在一旁义愤填膺的帮腔:“就是就是!菡娘妹妹,你好歹也是当人家小姑姑的,虽说妙妙这孩子往日里是不太喜欢你,有时候还会说你几句坏话,但妙妙本性是个极好的姑娘,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这是要置妙妙于死地啊!”
方菡娘听到这儿,终于露出了自打赵玉铃跟安如意进门后头一个实打实的笑容。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方菡娘身高虽然跟姬谨行有些差距,但在同龄小姑娘里头,却委实不算太矮的。
方菡娘眼神直视着安如意跟赵玉铃,声音却带了丝丝的冷意:“哦?赵姑娘安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妙妙被卖入**了?你们这是在白日做梦妄想什么?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一颗歹毒的心?”
赵玉铃被方菡娘的气势所摄,但听方菡娘的言语还在那负隅顽抗,她不禁冷笑道:“方姑娘你就抵死不认吧!到时候吃亏的是妙妙!我好心好意过来提醒,还要被你泼这么一盆脏水!……到时候妙妙要是被人糟蹋了……”
“住嘴!”方菡娘勃然大怒,横眉冷对,“赵姑娘注意你的言辞!我家妙妙乃是平国公府千尊百贵的嫡女,出入都有随从随行。这些日子更是因大雪封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会吃那等亏!怎么赵姑娘安姑娘张口就是污蔑我们家妙妙的清白?!眼下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贞节,赵姑娘安姑娘这是要把我们家妙妙往死里逼吗!”
赵玉铃被方菡娘拿话吊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毕竟也是家里头娇养起来的,平时连上头的那个嫡姐都不敢掠其锋芒,眼下方菡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指着她鼻子骂,她又如何能忍?!
赵玉铃黑着脸:“方姑娘颠倒是非倒是一把好手!我好心提醒,方姑娘竟然污蔑我要逼死妙妙!”
方菡娘冷笑道:“妙妙好好的,却被你说成了被人卖到**,到底谁是‘是’,谁是‘非’,赵姑娘心里头没点数吗!我看赵姑娘是在家里头作威作福惯了,忘了外头的人没资格惯着你!你这般空口红牙的污人清白,我就算打你耳光,你家里头的大人也只能夸我一句打的好!”
赵玉铃被方菡娘快要气疯了,她气得浑身发抖,点着方菡娘:“好!好!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污人清白!……若妙妙真的被卖进了那等地方,你就自打耳光十下,说十句我错了!……权当是给妙妙赔罪,你可敢?!”
方菡娘一脸的冷笑:“那是自然,但若是妙妙好好的,却被你这般泼脏水,到时候,你就给妙妙磕十个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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