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面容冷峻,眼里寒冰犹如实质。
她很少这副模样。
因着她本身的性格,方菡娘那张清秀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即便平日里望着别人不笑时,那甜杏般的双眸,乌溜溜的眼珠,似是总带着几分笑意。
她很少像这般,冷若冰霜。
方菡娘冷冷的看着方艾娘道:“这两巴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我没受到什么伤害,是遇到了好人帮我,并不是因为你对我网开了一面,你懂吗?所以,我现在为什么要对你网开一面?你该祈祷的是,也能遇到个好人可以帮帮你。显然我并不是那个好人。”
方艾娘捂着脸,盯着方菡娘,满脸都是仇恨。
县太爷轻咳一声,着人把口供拿过去,让两人都按了手印,画了押。
因着方艾娘未曾及笄,谋害他人的程度较低,与万启原的案子虽然也有牵扯,但牵扯程度并不高。按照大荣律法,两罪并判,县太爷扔了签,两个衙役便把方艾娘拖到了侧堂,撩起方艾娘外面的裙衫,仅仅着了里面的长裤,按在地上打了十板子。
这十板子可是实打实的打下去了,方艾娘的惨叫声一直不绝于耳,臀部位置鲜血淋淋,打到最后,惨叫声都小了不少。
其实这个刑罚对于女子来说,身上的伤痛还是次要,被人当众撩衣殴打的羞辱才是最狠的惩罚。
方菡娘信奉善恶有报。她虽然不至于把方艾娘也喂了催情药,扔给别的男人,但她觉得,这种刑罚,对于方艾娘来说,那是她应得的。
自己作出来的,怪不得她人。
堂上的县太爷啧啧称奇,一般的小姑娘,见着这么鲜血淋淋的场面,早就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眼前这位,竟然还面不改色的看完了整个刑罚。
真不愧是那两位贵人都要另眼相待的……
打完了方艾娘,衙差又把小田氏跟方长庄给带了上来。
小田氏虽然对女儿没有对儿子那般上心,对她也多是利用压榨,但乍一见女儿鲜血淋漓的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低声呼着痛,小田氏差点晕厥过去。
方长庄见方菡娘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虽然不知女儿到底犯了什么事,但铁定与方菡娘脱不了关系,不然县太爷怎么光打艾娘一人,不打方菡娘呢?
方长庄满是怨恨的看了方菡娘一眼。
方菡娘视而不见。
堂上县太爷对方长庄这种眼神很是不满。
他咳了一声,肃面对着堂下跪着的方长庄小田氏夫妇两个道:“万启原犯了事,你们女儿与万启原交往过密,万启原犯的是杀头的大事,你们女儿虽涉案不深,但也着着实实犯了我大荣律法。今看在她年幼不更事的份上,仅仅是十板子了事,你们当父母的,平日里也该多加管束。带回去吧。”他故意带过方艾娘下药谋害方菡娘一事。
因着万启原牵扯到的事,那可不是一桩两桩,其中不少涉及到了机要,县太爷也不便多说,含糊带过。
方长庄跟小田氏一听女儿是犯了事,吓得几乎是连连磕头,又听到县太爷说十板子就能了事,心底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听见说那万启原可是杀头的大事吗?跟抄家破家相比,闺女只挨了十板子,也算是万幸了,这样也牵扯不上江哥儿。
小田氏心里松了一口气,跟丈夫方长庄磕头谢恩后,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又去看方艾娘的伤势。
这十板子,说是多难熬也不是——方才应虽然也挨过十板子,但他毕竟是个糙汉子,养上个把月,又活蹦乱跳的很……可方艾娘毕竟是个身娇体弱的女儿家,这十板子挨上,皮开肉绽那是一定的了,方艾娘臀部的不少血肉都跟中裤黏连到了一起,看上去凄惨无比。
小田氏抹着泪,方长庄去外面喊了辆板车,两个人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方艾娘架到了板车上。
方菡娘在一旁一直看着。
等人走了,县太爷笑眯眯的走下来:“怎么,心软了?”
“心软?县令大人说笑了。”方菡娘也回了个和煦的微笑,“她是罪有应得,我心软她,还不如心疼下自己,要是没碰上大人正好要捉拿万启原这事,现在生不如死的人指不住是谁呢。”
又过了几日,听说万启原的案子办的差不多了,方菡娘这才提了不少自家的花皂跟自己新腌渍的杏干去了万家的宅子——没办法,救她的那位贵人似乎懒得搬来搬去,直接占了万家的客房,还方便查案。
真是一点都不嫌晦气啊。
方菡娘拎着东西在万府外下了马车,在彭老爹有些紧张的眼神中,方菡娘笑吟吟的拎着东西走向了大门。
身披甲衣的军士将偌大一座万府守得滴水不漏,森严的很。
方菡娘倒是不惧。
无他,前几天她走的时候,李彤花悄摸摸的跟她说,让她有时间过来玩,她会打点好的。
“几位军爷,我是方菡娘,来找李彤花。”方菡娘客客气气的自报家门。
几个持着长枪站岗的军士眼里闪过惊艳,纷纷对视一眼。
李彤花大人确实嘱咐过,若有个自称方菡娘的美貌少女上门来,就给予方便。
其中一个军士客气的拱了拱拳:“方姑娘是吗?请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方菡娘点了点头。
不多时,那军士便小跑回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方菡娘跟他走。
方菡娘回头朝不远处的彭老爹摆了摆手,让他不用担心后,跟着军士进了万府。
这次仍是之前去过的那个院子,院子中央的两口大水缸已经被人搬走了,地面只余留下些许青苔印记。
刚进院子没多久,李彤花便欢快的迎了出来:“菡娘,你来了。”声音娇嫩,犹如黄鹂出谷。
其实说起来,方菡娘跟李彤花不过是一面之缘,也没什么交情可以说。李彤花邀她来玩时,方菡娘还有几分诧异。不过毕竟人家有救自己的恩情在那,方菡娘也没推辞,爽快的应了,挑了个好日子果然来赴约了。
“送你的。”方菡娘将左手拎着的菡芝高端定制花皂递给李彤花。
这花皂不愧是通杀女人的圣品,李彤花自然也是识货的,见着菡芝的徽标就微微一怔,继而开心的喊了起来:“这个一上市就卖断货了,想要很久了,谢谢你菡娘。”
李彤花拎着那花皂礼盒爱不释手,又见方菡娘右手还拎着个小陶瓷罐子,好奇问道:“那是?……”
方菡娘不知怎地,脸微微红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给你家主子的谢礼,你帮我给他吧。里面是我自己腌渍的杏干,甜味酸味都不算重,醇香的很。”
李彤花眼睛骨碌碌一转,偷笑道:“这送礼哪有转交的,还是你直接给他更显心意。”
这其实才是她的本意,她邀请方菡娘过来玩,不过是想看看,主子对这个姑娘的“不同”,到底能到哪一步。
她推着方菡娘直往书房走。
方菡娘想想也是,人家救了她,她连谢礼都要别人转交,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方菡娘便点了点头,也不必李彤花推她,两人并肩着去了书房。
书房门关着,李彤花爱笑爱闹的,到了门前也老实了,神色都收敛了几分,屏气凝神的敲了敲门。
“主子,菡娘想亲自给您送份谢礼。”
李彤花细声细气的禀告着。
方菡娘莫名就有些紧张。
“进。”
过了一会,屋里才响起这个淡淡的回话。
李彤花看了一眼方菡娘,率先推门而入。
姬谨行正在悬腕练字,他人如谪仙,冷冷清清,面上依旧古井般平淡无波,纸上书写的字却是挥洒癫狂的狂草,笔走龙蛇间,张扬的墨字在纸上差点要飞起来。
方菡娘跟李彤花都不敢说话。
这人的气场着实是太强了。
又待了一会,等姬谨行写完字,将墨毫放入笔洗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方菡娘:“谢礼呢?”
张口就要谢礼……真是干脆利落,毫不做作啊。
方菡娘连忙把拎着的陶瓷罐子双手奉了上去。
姬谨行眉头不动的接过,开始解封口。
方菡娘抬起头,她额前的散发有几缕长了,有些挡眼睛,但却挡不住姬谨行的风姿,即便是在解开罐子的封口,动作也干净利落让人赏心悦目的很。
不一会儿封口的软布便掉到了地上,露出了罐子里腌渍的金灿灿的杏干。
姬谨行微微顿了顿,看向方菡娘。
他自幼便是千尊万贵的人上人,有不少人曾经试着以各种奇珍异宝来“贿赂”他。
但……
这杏干当谢礼,也算是闻所未闻了。
李彤花悄悄的看着主子姬谨行的一举一动,见他顿了顿,不知怎的,好像终于读懂了主子的表情。
主子那是在无语……
这书房采光极好,日光从窗影映过来,照在方菡娘的脸上,少女白嫩细腻的肌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在阳光映照下越发莹白。她大大的眼睛望着姬谨行,幽深的眼眸里甚至能映出姬谨行的影子。
少女理直气壮的解释着:“我想贵人您这种排场,肯定什么都不缺,我们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拿得出的宝贝。这杏干是我亲手所制,取最大最甘甜的杏子,配上我独门秘方腌渍而成,外面吃不到这口味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