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已经有一百三十岁了。
他的名字叫凡伊文,是一名极出色的军事专家,年轻的时候立下无数军功。骆琛,骆诚基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你们已经毕业结婚生小孩了,初次见你们,还好像在昨天。”
老者缅怀地感叹一声,干瘦的指尖摩挲着照片的表面。他颤巍巍地收起了皮夹,摸索着另一个口袋。
伍安隅以为他又要拿出来什么东西给她看,却见他拿出香烟,缓缓往嘴里放。
伍安隅目瞪口呆了,他嘴里不是已经叼了一根烟了吗?现在还放一根进去?
老者这时候才回过神嘴里有烟,喃喃叹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人老了就是记不住事情。”
点了烟,他望向前方,缓缓着烟,再无其他言语。
这样的气氛太过奇怪,一时之间伍安隅也不知道该留下来,还是该离开。
留下来吧,太尴尬了。要是离开,又显得突兀,刚才的话题应该还没说尽吧?
思忖了一会儿,伍安隅最后决定离开。
但她的脚尖才换了朝向,老者就开口了。
老人抬头望向她,脸上荡漾起慈祥的笑容,那双淡的几乎看不见蓝色的眼睛凝视她。
“安安来了?你不必亲自过来,你父亲已经通知了我,我一定会去你儿子的满月礼。你刚刚生了孩子,应该好好休养。”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伍安隅凌乱了。这已经不是前言不对后语的问题了。
可老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点,他吸了一口烟,又继续自顾自地说。
“骆琛那小子,确实很优秀,我也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不过对一个女人来说,婚礼很重要。你要记着,以后一定要他给你补办。”
骆琛当初和骆安安在一起,连孩子都生了,可竟然还没有举办婚礼?!
窥探这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去,伍安隅又是好奇,又是胆战心惊。
无法否认,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段过去。但她清楚,这一段过去可能如同那布满野兽的巢穴,踏进去,就要有遍体鳞伤的准备。
伍安隅屏息着,这一位老者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她不敢出声打断他的思绪,生怕一出声老者就忘记说到哪儿。
“当然,骆琛那小子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说过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他一定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可惜呀,我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们举行婚礼那一天。”
“安安,你一定要包容他,好好照顾自己。要是你发生什么意外,他铁定一辈子打光棍了,除了你,他不会再对其他的人上心。”
听着老人唠唠叨叨地说,伍安隅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浑身冷冰冰的,就连心跳也仿佛停了下来。
她原以为,听见那些过往,她最多只会嫉妒。
可现在她并没感到什么嫉妒,一切的情绪似乎都被恐惧所掩盖。
如果骆琛说,一辈子是爱骆安安一个人,那么她算什么呢?
虽然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她心里还是感到不舒服。
骆琛应当是顶天立地言而有信的人,说过一辈子就应该是一辈子。然而他一辈子要是都给了骆安安,那么她又该到何处。
矛盾的心情,煎熬的伍安隅。
“老爷子,你只说出来吸一根烟,可别多吸一根了。”
一道婉婉的声音传来,一位年纪有点大的妇人从身后的档案室走出来。
看到伍安隅,她脸上露出了稍感抱歉的笑。
“很不好意思,老爷子可能给你带来了困扰。年纪大了,有些老人病,恐怕将你当成他的曾孙。”
妇人转过身,推动老者的轮椅:“清清来了,带了你喜欢吃的凤梨酥。”
“清清?好久没见她了。上了大学后,她就不常回家。”老人顿时将伍安隅给忘却了。
“清清昨儿才来见过你,她已经毕业几年了。”
在交谈中,两个人渐行渐远,伍安隅却呆呆站在原地。
老人常将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当做自己的曾孙,唠唠叨叨说些有的没的,是经常发生的事。
妇人作为老人的监护对此司空见惯。
她不认识伍安隅,因此看到伍安隅呆呆怔怔站在老人身边,她没有太奇怪。
可伍安隅却不是这样的心情。
毕竟老人并不是将她当做曾孙。
她之所以怔住,仅仅是因为老人所透露的消息对她来说太过惊骇。
好不容易,她将骆安安的事情淡忘,这会儿则全部都被翻出来了,还添砖加瓦,让那些惴惴不安的情绪更加剧烈。
伍安隅她相信老者说的每一句话。
她可以看出,老者只是有些痴呆症,有些事情记不清,可有些事情却记得很清晰。
伍安隅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通讯仪响起,骆乐询问她在哪儿。
也不知道骆琛有没有安排过,毕业典礼上,伍安隅安排在一个极好的位置,看什么表演都特别清晰。
骆乐极有骆琛的风范,作为代表发言,他的表现比其他另外几位代表都要好。
伍安隅身边那些军爸军妈对骆琛称赞不绝,纷纷说不亏是骆琛的孩子,以后必成大器。
她正为骆乐感到自豪,却听到有人说:“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呢?教出那么优秀的儿子,真了不起。”
顿时,伍安隅的心情跌入了冰窖。
她不是羡慕或者是嫉妒骆安安。
她只是觉得自己像个小偷,窃走了原本应该属于骆安安的一切。
如果不是有这副皮囊,骆琛还会选她吗?
骆琛之所以选她,是因为骆安安吗?
在自然选择的情况下,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而且都被骆琛遇到吗?
伍安隅满脑子都是困惑,骆乐致辞完毕,她再无心关注毕业礼。
最后毕业礼结束,她留着最后一丝精神与骆乐道了别,称赞了他。回到飞机上,她就再也提不起精神,整个人灵魂出窍似的。
她不是不相信骆琛对她的感情,只是中间横亘了一个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这种感觉怎么都太诡异。
然而关于这个问题,她也不敢问骆琛。
那么,问朱雀吗?
可骆琛毕竟是朱雀的最高指令人,她问朱雀的话,假如触碰到关键词,骆琛依然会知道。
回到家里,伍安隅抱着猫咪,坐在起居室那里神不守舍。
“朱雀,你知道骆安安吗?”
大概是受不了那种煎熬,伍安隅鬼使神差就问了出口。
“夫人,请问你想知道哪个骆安安。”
朱雀的回答一如平常,伍安隅感到诧异。
这时,在她面前出现了立体投影的屏幕,里面全都是名字叫骆安安的人的信息。
伍安隅感到一些欣喜,一种不必再在迷雾中摸索的信息。
可将所有信息都看一遍之后,她就失望了,根本没有她要找的信息!
已经踏出了一步,伍安隅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又问:“骆琛的前妻,骆安安。我要这个人的资料。”
“抱歉夫人,查无结果。”
伍安隅脸上微微变了变,从紧张,变回失落。
可朱雀没有否认这个名字,那么骆琛的前妻,确确实实是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