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琛站推着伍安隅,骆乐环绕在他们身边,有时候在左边,有时候在右边。
这画面像极了一家三口出游。
作为替身,伍安隅觉得自己虽然已经是人生的赢家,但她还是感到有些心虚。
毕竟父子是真的父子,只有她是假的。
他们坐喷气机去到一座小岛,之后换了游艇在海上垂钓。
骆琛终于脱下了威严强势的制服,换上休闲的衣衫。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针织Polo衫,以及蓝色短裤,露出两条毛绒绒的小腿,脚上穿着沙滩鞋。
他看上去特别年轻美好。甚至比她大学里面的一些男生,看上去都要年轻一些。
伍安隅想起宁未晞那天说过的话,偷偷望向骆琛的眼角,果然几乎看不见细纹。
他带着墨镜,骆乐也带着墨镜,父子俩一大一小,如出一辙。
打量了他们一会儿,伍安隅望向银光闪烁的大海,轻轻托了托鼻梁上的墨镜。她的墨镜是骆琛给她,让她带上的。
一家三口。
想着这个词,伍安隅无奈叹了口气。
“老爸,中午我们吃烤鱼好不好?”
“嗯。”
“妈妈,老爸烤鱼超级好吃,超级香!你一定喜欢吃!要是能钓到鳗鱼就好了,炭烧鳗鱼,非常好吃。哦,对了,还有鲷鱼……”
炭烧鳗鱼,肉质鲜嫩,口感厚实,还有炭烧时留下朴质的香味,天啊……
伍安隅抿着唇,吞了吞口水。她想让骆乐别说了,听着他说话,大脑都产生了味觉,不自觉分泌口水。
“骆乐,你再吵,鱼都会跑掉。”骆琛的声音轻轻响起。
骆乐瞬间闭了嘴,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滴溜溜的眼睛像一只谨慎的小狗。
大概是骆乐许了愿望被听见了,还真的被他钓到一条鳗鱼,特别大的一条。
小家伙激动得“哇哇哇”地叫着。一会儿“老爸老爸你看”,一会儿“妈妈妈妈你看”。明明只不过是替身,伍安隅都有一种,真·一家三口的感觉。
回到岸上,骆乐拉着伍安隅到那片薰衣草田。
如果不跟小家伙去的话,她就要留在原地和骆琛一起单独相处。伍安隅果断选择了和小家伙去看花。
缘溪小行星每天开放的地点都不同,这一天开放的是海岸的这一带,前来光顾的旅客也全都集中在这一带。
伍安隅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那些游客,都是骆琛为她安排的,让她觉得不那么冷清的景。
这个男人真的……
“妈妈,你在这儿,我去给你摘点薰衣草回来!”骆乐清脆的声音打断伍安隅的胡思乱想。
伍安隅回神过来时,骆乐已经跑了一段距离。她移动着轮椅到一颗树的树荫下乘凉,她已经不阻止骆乐了,因为根本没用。
她望向远处,沙滩边上升起缕缕青烟,骆琛正在生火烤鱼。
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有没有。伍安隅抬头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愉悦地翘起嘴角,享受着这悠闲的时间。
“又是你这个没家教的熊孩子!昨天你没被抓是侥幸,今天你又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一道尖尖细细的女音愤怒地大叫着。
“昨天你已经偷了那么多的花,今天你还变本加厉偷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家教?这些花是你能摘的吗?”
“我不能摘谁能摘?你吗?可笑!”
清脆的声音带着未曾褪去的稚气,像是小鸟唱歌一般。
是骆乐!
骆乐竟然和人吵了起来。
伍安隅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立即坐直身体,循着声音望去。
与骆乐吵的那年轻女人十分漂亮,高鼻子大眼睛,有一头高贵典雅的棕色卷发,高高瘦瘦的。
一身衣着都是极昂贵的奢侈品,看上去有着很不错的家世。
这人有些眼熟。
伍安隅很快就想起是昨天那位呵斥他们摘花的女人。
竟然连续两天都能抢到名额,看来家里都是不缺钱的人。
“哎呀,你这个熊孩子还竟然毫无悔意!你家人呢?你家人在哪儿?我就要看看你家人是怎么教你的?”
“我妈妈和老爸教得我很好。不像一些毫无素质的人,上来就只会谩骂,我不觉得这样的人会有家人。你放开我,别碰我,否则对你不客气。”
“好大的口气,我就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今天我就要将你么都抓去骆琛高级指挥官那里。”
“你再不放手,我才要将你抓去。”骆乐沉声警告。
那语气与骆琛有七八分相似,可那声音稚嫩,让威慑力大打折扣。
他怀里捧着好大的一束薰衣草,甚至都有些抱不过来,紫蓝色穗条交错,有些挡了他的脸。
他的手臂被一双做了精致指甲的手给拽住,使得他没法完全抱稳怀里的薰衣草。
一些薰衣草掉到地上,在拉扯之间被脚步踏碎。
“骆乐。”
伍安隅急急赶过去,坐在轮椅上,笨拙地将骆乐护在自己身后。
年轻的女人用鄙夷的目光,盛气凌人地俯视她:“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昨天你已经让儿子给你摘了那么多花,今天你还来,要不要脸?”
伍安隅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不温不火地与她对视,那双混着灰色的眸子笃定沉稳,不卑不亢。
“不好意思。”伍安隅歉意地说:“这里是我们家的花园,爱怎么样怎么样。骆乐,我们走。”
“哼!就是我们家的!只要我妈妈喜欢,将这里夷为平地都行!摘一点花怎么了?”
骆乐脆生生的声音拉得极长,他还神气地扬起下巴,显得更加趾高气扬。他将怀里的薰衣草给伍安隅,骄傲地对她笑。
女人被他们刺激到了,一下子进入到暴怒状态,气冲冲走到两人跟前,根本不零零星星看热闹的人。
“竟然敢说出你们家这种话?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有什么资格当人母亲,不会教就别生孩子!活该你残疾!以后你儿子也会和你一样!”
“你这种人,死了就是清理宇宙环境。”
“丑八怪,你闭嘴!”
骆乐忽地拔高声音,他喊得极大声,隐隐还能听到一些回音。他的眼睛泛起了水光,还有一丝烈火般的恨意。
“我不准你诋毁我妈妈!”
“我说怎么了?你妈妈……啊——”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尖叫取代。
骆乐抱着手臂,用胳膊猛地撞向女人。不知道骆乐到底用了多少力,还是女人本身重心就不稳,直接将她撞进花田里面。
“哼!活该!”骆乐皱皱鼻子。
女人坐在花田里哀嚎,与她同行的人也被吓到了。他们担忧地望向女人,又以更加担忧的眼神望向花田。
不知道毁花田这笔账会不会归到他们头上。
“还在看什么?赶紧扶我起来!”女人凶悍地大叫,她被搀扶起来立即就冲过去找伍安隅他们算账。
“你这个小贱种,不给点颜色你看看不行!”
“呜呜呜呜呜——”
突然一阵警报声从盘旋在空中的飞行器中发出,让所有人都愣着,抬头望向天上。
“请保持缘溪星的环境,切勿争执吵闹,否则驱逐出缘溪星,永久拒绝访问。”
“妈妈,我们走。和丑八怪讲话,自己也会成为丑八怪。”骆乐抽抽鼻子,朝那些人“哼”了一声,和伍安隅离开。
伍安隅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结束,谁料到骆乐回到骆琛那里就告状了。
“那个丑八怪老阿姨,她竟然敢诋毁妈妈!说妈妈残疾!还说妈妈应该死!我不管,我一定要让她跟妈妈道歉!”
他一边抽泣一边控诉。
“好,以后让她跟妈妈道歉。不准哭了,你是男人。”骆琛烤着鱼,拍拍骆乐的背。
骆乐点点头,用力吸吸鼻子,止住了哭泣。
昨天被骆琛苛责也没哭,这会儿竟然掉起眼泪来。
开始伍安隅觉得小孩子太娇气,但转瞬又想到,恐怕小家伙是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亲,才对“死”这个字眼特别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