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个点完了那些人物碎片，林晚只觉得心情复杂。
都说眼见为实，为什么她亲眼看到的，亲身经历的，也大部分都是假的？
“后来呢？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系统正在查询中……系统正在查询中……”
每个人的回忆到了节点处，戛然而止，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大结局到底是什么。
最终，半空的碎片像拼图一样汇集到了一处，成为完整的一块。
“确认开启【终章剧情】？”
“确定。”
手指触碰到那个方块瞬间，眼前景物瞬间改变，过去的人与事就像走马灯一样来回游走。
林晚身处它们正中央，目光只落在正前方，那里，很明显可以看到皇宫在办丧事。
皇帝挺过了那么久，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
-
“皇后娘娘，你在找什么？”
“那个木盒去哪了？”
“娘娘说的可是这个？”
皇后孟绾若走过去，打开木盒，发现里面有根碧玉簪，和当初那样通透，没有任何损坏。
她对着铜镜，小心的将簪子插入发髻：“本宫戴着它过去，陛下一定会宽慰许多。”
侍女保持沉默不说话。
今日集体去皇陵为驾崩的帝王送行，行事古怪的皇后娘娘还是舍弃了全身缟素，翻来一件旧衣裳，摘下白色的小花，将碧玉簪换了上去。
这究竟是何含义，她也猜不透。
-
大周王朝冬月十九，昀帝苏沐登基，改年号，赦天下。
“这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可是……可是容乐师不在，我们也不好把握分寸。”
“就是，万一让皇上不开心了，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容乐师在宫里养伤许久，也不知道身体好了没？”其中一人愁眉苦脸，“唉，若是他在，即便出了什么岔子，皇上都不会怪罪下来的……”
……
“什么曲子，这么难？”
容澜之还是穿着一袭白衣，腰间别着他不离身的玉笛，冲人群问了句。
“容乐师？！你回来了？！”
那人举着一张曲谱，哭着脸冲过来：“你看，这是上头传来的指令，我们也不清楚这词到底是何含义……生怕会错意了，皇上会不喜。”
容澜之扫了一眼，平静无波的心，再次被人激起了涟漪。
“是皇上吩咐的？”
“对啊！登基大典过后，本次宫宴，皇上点名就要这曲子……”
“我来负责。”
有了容澜之助阵，旁人自然喜不自胜。
谁不知道，当初落魄的敛王身边，一直有位白衣少年不离不弃呢？
如今，巴结他，才是正确的导向。
-
昀帝元年二月，大臣启奏选秀一事，帝大怒，当场处决官员一名，人人自危。
在金銮殿翻脸后，再也没有命大的臣子过去提建议，到了宫宴那天，前面无趣的节目过了，容澜之在一旁鼓了鼓掌，按照帝王提供的曲谱，重新改编的歌舞登场——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反省凡心损梵行，从来如此莫聪明。”
“既生苦难我西行，何生红颜你倾城？”
“如何抹去你身影，如同忘却我姓名。”
……
邺城，是她不顾自身安危坚持与他同行。
明知道她是在做戏，假装抹掉眼泪，转为撒娇：“可是王爷，人家家在这里想你了怎么办？请画师来画像，我觉得不吉利，毕竟那是起纪念作用的……万一想你想到睡不着，人家家肚子里的孩子可就……”
她勾着他的脖子，晃呀晃，小声说：“王爷，我想有个孩子，不然再过一段时间，谎言就要被拆穿了~到时候他们说我假孕争宠，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
她被云枭俘虏，成为人质。
城楼上，被敌人划破了脖子，也要拼尽全力替他稳定军心。
他还记得那日，她带着满城妇孺吟唱的歌谣：“从军玉门道，逐虏金微山……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鼓声鸣海上，兵气拥云间……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
北狄大战告捷，归途中，他们拜了天地。
合卺酒，他这辈子，只和她喝过。
他告诉她：“身处皇家，任何事不可任性。就连父皇，该宠谁，该对谁克制，都不可遵从本心。本王未来的王妃，终归不是意中人。倒不如和晚儿在此处行礼，了却此生遗憾。”
可是最终，他没有王妃，也失去了她。
当着没有遗憾吗？
……
凭借记忆，他回想起了她为他哼唱过的曲子，写下曲谱，眼前人的歌舞，让他的思念更甚。
“澜之，朕醉了，扶朕回去。”
有些事，是时候开始交代了。
-
昀帝二年冬月，帝亲植海棠花无数，圈为禁地。革除朝中多名武将官职，勒令六部整改。
昀帝三年冬月，帝平定三朝内乱，稳定政局，逐渐改为中央集权制，再无权臣。
“已经解决掉了那些人，我该走了。”
容澜之蹙眉：“当真要去找？时间过去那么久，理应尸骨无存了。”
“她这么聪明，怎么会轻易离开呢？”苏沐笑道，年纪轻轻如他，已经有了华发，“没有什么尸骨，我只是过去找她，找林晚这个人，而不是鬼魂。”
“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那这天下，也是你的。”苏沐拍了拍他的肩膀，“澜之，你为我牺牲许多，不仅我感激，父皇也如是。传位诏书其实有两份，另一份，写的就是你的名字。”
“……什么？”
容澜之刚问完，眼前的男子已经跃过屋檐，轻巧离开。
昀帝三年春日，帝重病，追封府邸侧妃林氏为靖懿皇后。
立夏，帝崩，禅让帝位于先皇五子，允帝登基。
允帝在位二十七年，扫平边关小国无数，附属部落纳入羽翼，扩张大周为三十五个诸侯国，减免赋税，恩泽百姓，天下太平。
“皇上此次微服私访，是要去哪儿？”
“醉清居。”
那里添置了说书的地方，有人正在讲述靖懿皇后传奇的一生——
“要说这先皇后林氏女晚，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因身世坎坷遭遇，记入史册。昀帝终生挚爱，临死前也不忘追封，早些年从贱籍女子，一步步成为府邸侧妃，最终定下谥号靖懿……”
他还是一袭白衣，只是已不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