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内,欢声笑语,连城一片。
帝都郊外,冷冷凄凄,满地一凉。
在游恪所在的郊外,百丈高空,千丈方圆,风轻云淡,月光渐微,有夜间的低鸣声接连想起,有武者的磨砥声暗暗呼出。
不同于场中四人的得意尽欢,在这方千丈方圆大笼中,有千百位武者修士心有戚戚,大气不敢出,既不敢贸然离开,以防惊扰了云头的存在;也不敢壮胆挑战,以求得心头的安稳。
举步维艰。
酒意小浓的游恪不知不觉已然两颊泛红,极没形象可言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没有轻松自在的语调,也没有扣人心弦的律动,这首随心而发的歌谣就是农家儿郎五月忙的鼻哼歌谣。
此地变故陡生,随着北冥有鱼与丁言秀的入城而慢慢散开,也让更多自诩不凡的武者修士蠢蠢欲动,纷纷相邀,联袂出城,势必要与游恪决一死战。
“我先前出的三剑,你们可曾看清?”半醉半醒的游恪突然问道。
四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显然是没人看清,其中王志亮张口回道,“我等武夫修士万物皆可为刃,不曾领略香主高招。”
游恪若有所思,颇为惋惜地道,“真是霓裳羽衣赏了瞎子。”
四人默然,心道香主三剑都有其势蕴含其中,可怕的是你每一剑都有不同的势,我们侥幸参透一种已是天大的幸运,哪里还敢奢望学会你的剑?
“大道同归,若是香主多来几次,我想我大概也能学会一剑。”周行执在旁说道。
其他人捂着脸,不想说话,生怕香主一个不高兴连他们一起劈了。
游恪喝着酒,皱眉沉思,久久不曾回答,思量再三才肯接话,“若是日后忙中偷闲,上境行走之余,我会带你们走一遭。”
四人欣喜若狂。
“不过当下,你们还得夯实根底,以免后继乏力。”游恪打断四人的遐想,毫不留情地提醒道,同时起身拔出身后的四方剑,向前跨出半步,朗声叫道,“阁下既然敢入此地,想必也该知道规矩。”
百米外,有身着青袍,头顶锥笠的男人缓缓走来,在他周身有清风浮动,有空气跳动不已,显然是身居气势的六关武夫之辈,而他在听到游恪的声音后,也终于停下了脚步,放声回道,“山海关武夫吴应豹见过红袖香主。”
只这一声炸若惊雷,本就残破不堪的大地,顿时被惊起滚滚黄土,扬起灰尘如龙卷,冲向游恪。
山海关!
单单是听到这个名字,郑、吴、周已是心间汹涌澎湃,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此时见到来者的气势汹汹,更是心生向往之意,恨不得一一上前打杀此人。
心生向往之余,以死求荣亦无悔。
天下间的武者,不论武道高低,皆知晓山海关才是武道修行第一关。
天有九关,使龙虎豹执其关闭。
地有一关,使人灵鬼洞开天门。
这一关就是山海关,是世间最为接近天关的存在。
“李关主近来可好?”游恪闻声,背起四方剑,向前一拳递出,直接震散了黄沙滚龙。
吴应豹眼神执着,并未回答他,而是慢慢走了起来,一点点聚拢此地的轻风,直至七十米都是如此。在最后的十丈内,吴应豹猛地张开气势,露出那六关武夫巅峰的狂暴之势,瞬息掠动周遭的轻风,在吞吐间化轻风为狂风。
一时间,风起如龙,咆哮不休。
除游恪外的四人在这股气势下,如临大敌,额头大汗淋漓,四肢忍不住地发抖,竟是极不争气地扑通一声,当场跪下。
山海关吴应豹,未曾动手,以势压人。
郑睿明妄图放出自身的势,借此砥砺,却没想到才刚刚张开,立刻就被那股狂暴之势摧枯拉朽般横扫当场,死死地压制住,分毫不得动弹。
游恪知他心头有怨,挥袖打落一道轻风罩在四人的头顶,隔绝百米内的气势之争,沉声告知,“速速离去。”
四人毫不犹豫,转身扭头就走,同时暗暗发誓,日后定要再与此人做过一场,生死不论。
吴应豹本就无心为难这四人,或者说从未将这四人放在眼中,一心要从游恪这讨个痛快的他只管气走一停,以一式风贯长龙砸下。
游恪对此,做个双袖托天式,左袖有微风些许,右袖藏黄沙二两,竟是要以一人之力挡住蓄势而发的他。
一停十八息后,吴应豹翻身按龙,如滚龙入海,使得风沙成龙卷状,轰隆隆地撞在游恪头顶。
之所以是撞,是因为游恪那一式托天,左袖风混在右袖沙中,自成风沙并济之状,如一纸平面摊开,任吴应豹的风沙大龙如何来势凶猛也近不得。
又十八息对峙无功,吴应豹索性撤了风沙,体内真气一股脑儿走了十六息,将五指握拳,横空砸在游恪的风沙平面。
这一式势大,嗤地一声撕开风沙面,径直落下。
“当年关主之事另有隐情,你可怪不得我。”游恪见他势凶,连忙架起双袖,以风沙陷入他的拳头,卸去九成九的力道,借机抽身倒退。
四息起,吴应豹不做换气的准备,以落地的拳头撑起身体,略一发力就直追上去,其速度竟然瞬息超过游恪,又是一拳十六停打去。
背后是四方剑,见此威胁,不自觉地祭出白火汹汹,吓得游恪赶紧转身回头,只可惜吴应豹来势太猛,就在他侧身的那一刻,重重地一拳抡下。
砰!
这一拳击中,饶是游恪的体魄也得吃痛,直接被打飞十丈开外,而吴应豹也是得势不饶人,又一步追上,不给游恪稳住身影的机会,一脚狠狠踩下,将他狠狠地镇入黄沙中,直至没去半个身影。
五息始,吴应豹面色微红,显然是要硬撑五息的后劲,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一咬牙忍住心头的痛楚,强行一脚踏下去。
只见得大地深陷,两侧黄沙一层层陷入坑底,而游恪的身影此刻早已不见。
吴应豹却未放松心神,死死咬着六息不放,甚至至今不曾有换气的念头。
“若你只有这个水准,我怕今日还不足以有机会一雪前耻。”如鬼魅般的游恪突兀地现出身影,极为诡异地站在吴应豹的身后,“倾你两息之力都不曾压住我,纵是十息八息也是枉然。”
吴应豹闻声,如释重负,平静地散开气势,“我与你一战无关关主一事,只为求个痛快罢了。”
古往今来,天下武夫皆以山海关武夫为磨刀石。
或者说,这世间武夫只有两种人,山海关武夫与其他武夫。
反过来,山海关武夫何尝不是以其他武夫为垫脚石,砥砺武道所学,直至攀登武道巅峰。
历代山海关关主皆是五关巅峰,亘古不变。曾几何时,吴应豹也是五关巅峰,执掌山海关,不过那时还没有游恪这等不该有的存在来扣关,所以直到他卸任,都不曾真的遇到过敌手。
“久在樊笼,无以为敌;加上在山海关,有关助我大势,几近无敌之流。当年曾见过你与李小虎一战的我,心痒难耐,这才出了关,一路走来,所见之流与你当年如云泥之别,不堪入目。”吴应豹的气息越是平稳,那股摄人心魄的气势越是骇然,让此间观战的众多人心有余悸,不敢妄言。
游恪见他这般,将青葫挂在腰间,取下背后的四方剑,腾身退后百米,口中道一声“接剑”。
这一式,天地间有明晃晃的剑光垂落,有从云海深处迎着四方剑的云气化作一柄柄三尺白剑,森森然落下云头,罩在此间。
所谓封绝,不过笑话。
神兵四方,四方神气。
吴应豹见状,巍峨如高山,换尽口中的那一口浊气,起手作拳,以拳骨直指满天剑云,壮胆不退。
下一刻,剑光大作,如白光明昼,照亮整片天空。
待到那光芒散去,吴应豹也不见了踪影。
“这一战根本不公平,游恪是仗剑行凶。”有武者见吴应豹气息全无,愤声大喊。
“对啊,这一战压根就不该有,山海关武夫不该如此陨落。”曾有幸在山海关中砥砺武道的武者怒声吼道。
“红袖香主,可敢舍剑?”在众多斥责声中,有武夫放声叫嚷。
这一声与周围的怒吼声本来是格格不入,引得周围武者修士一片沉默,直接暴露了那武者的位置。
面对众多人的眼神,武者毅然不惧,反而有豪气生出,以大无畏的眼神一一环视众多观战者,然后昂首阔步走上前,高声对着游恪叫道,“红袖香主,可敢舍剑。”
这一声好似点燃了什么,就听场中众多武者修士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就随着这一声叫嚷起来。
“所谓红袖香主,不过仗着神兵罢了。”
“是啊,你红袖香主若是没了神兵,可还敢在此逞凶?”
“我萧某人不服香主倚仗神兵之威,欺凌我等,愿以死求道。”
“我张某人不服香主倚仗神兵之威,欺凌我等,愿以死求道。”
……
众多先前因观战而陷入游恪举世无敌魔障的武者,再次踏入了游恪倚仗神兵才有如此霸道的魔怔,纷纷应声跨出来,以死相逼游恪舍弃神兵,力求公平一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