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晚的认知里,情爱并不拘泥于主动被动,她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个时代,又冥冥中将一颗真心交托给了褚长安,于是满腔热情地把心剖捧出来,只愿他同样真诚以待。
她何曾想过,她不是他唯一的属托,甚至于只是因利而虚与委蛇的对象。
站在这夜幕之下,天高远得触不可及,就像他的心,以为伸手可够却只是虚像罢了。
秦不晚甚少落泪,可此时眼睛不争气地发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只觉脸上冰冰凉凉伸手去触已是一片湿润。
褚长安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可薄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只喃喃地:“晚晚,你听我说……”
“殿下要说什么?”秦不晚反是笑了,“是这是个误会,还是你的心意是真只不过一分为二?”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接受。
他似乎有些懊恼,两道好看的眉拧着别扭的弧度,上前来握着她的双肩:“不,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我……”
“能有什么不一样?”秦不晚冷冷地挥开他,“九殿下向来是这样能言巧辩的,前些日子为了哄我写家书让父亲在朝中助你一臂之力,也不惜昧着良心许下要娶我的诺言。我倒是真想知道,你用这廉价的承诺从芸姑娘那里换得了什么,是要她劝你的皇叔保你日后夺嗣,还是旁的什么?”
褚长安本能地想要否认,可秦不晚猜的一点不错,他从筹谋这一切开始,就注定了要利用很多人。万芸是,秦不晚也是,他需要她们背后的母族,他要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位置。
于是他神色黯然,无法否认。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秦不晚心如死灰一般,深深地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那枚压襟玉。
这枚压襟玉被她保存得很好,色泽鲜亮质地温润,连穗子都沾着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
她缓缓收紧了五指,闭上双眼将它抛了出去。
“还给你,既不是真心相赠,要它也无用。”
压襟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哒一声落在褚长安的掌心。她应声转身而去,步子又快又急,似是不愿再与他多待须臾一刻了。
“晚晚……”褚长安轻唤,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融进了风中,连同他的思智一同抽走,他就那般握着玉站在原地,半步也没有挪动。
身后的树丛缓缓走出一人,他手握佩剑,注视着秦不晚离去的方向,渐渐垂下眼帘。
“主子,秦宣侯那边是否要另作安排,如今秦大小姐恐怕对主子心有怨恨,秦侯那边若再生变故……”
“罢了。”褚长安摆摆手,深感疲惫,“原就是我对不住她。”
“可是主子,您明日就要赴任芒山,倘若真的生变故……”宋白欲言又止。
褚长安静静立着,并不言语。月色霜白将他的身影照长,他握着那块玉,从手心向心房蔓延着苍凉之感。
他这般做,是不是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