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个聪明人，立刻知书达理地行了个礼：“谢陛下恩典。”
林冲从法源寺出来之后整个人神情都轻快了不少，甚至哼起了王承恩从没听过的小调。
王承恩没听到他小声跟陈圆圆说了什么，但是他说完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就有了某种默契，说起话来也都放松亲近了不少。
王承恩在心里嘀咕这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一句话就取得了陈圆圆的信任。他也奉命来看过几次，陈圆圆的态度一直戒备的很，这厮才见了一面就有点相谈甚欢的意思。
“陛下，就算这陈圆圆貌美如花，毕竟已经是有夫之妇，陛下还是要注意其他人的看法啊。”言下之意要做西门庆也得看人啊，那可是吴三桂不是武大郎啊！
林冲知道王公公误会了，也懒得跟他解释，吹了个口哨让他自己瞎想去了。
“陛下，咱们该回宫了”王公公暂时放弃了思考陈圆圆的问题。
林冲摇头，神色忽然沉静下来，与刚才那个语气轻快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我还要去个地方，你自己先回去吧。”
王承恩又怎么可能真的自己回去，认命的跟着皇帝继续乱走。
林冲买了一壶酒，买了点纸钱。清明已经过了，卖纸钱的地方少，价格也贵，林冲难得没有随口砍砍价，一声不吭地拿了东西走了。
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还特意拐了个弯，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本琴谱，他随手翻着琴谱，一句话都没说。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王承恩怎么可能猜不到林冲要去哪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也一言不发地跟在皇帝身边。
林冲拎着东西去了后山，难得没有惊动乔纳森，虽然乔纳森从他一来就知道了。
周泽的尸骨被他的家人带回了老家，林冲就在后山一个安静的小山坡上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有时候心里烦的不行也会过来跟他说说。
人总是很难像活人完全袒露自己，对着不会说话的人，这件事就轻松一些。王承恩很自觉地退开了一些，在旁边警戒起来。
林冲开了封倒了一点酒在自己面前的土地上：“兄弟，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不骗你，我应该很快就要迁都去南京了，这次就不带着你了，谁让你要先去躲清静。”
他叹气：“那些东林党的老顽固啊，周廷儒倒了也还是要兴风作浪，次次跟我对着干，还时不时就要提一提他们那些没有任何价值的陈词滥调。尤其是你那个同僚钱谦益，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就娶了柳如是那样的大美女，真是瞎了眼睛。”
他像模像样地烧了一把纸钱，火光在他眸子里跳跃，他脸上带了一丝嘲讽之色：“说什么忠君爱国，等满人打进来他第一个投降。”
这话倒是不假，满清打进来的时候他可不就直接投降了，还不如柳如是一个女子有气魄，后来他的名声没那么糟也是多亏了柳如是这个贤内助。
“其实我也不知道迁都南京到底对不对，到了南京就会不一样吗？会改变大明积贫积弱的局面吗？”
没有人回答他，林冲也没打算听别人的意见。
天色渐渐黑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的腿和脚踝，把琴谱也点燃了，轻声说了一句：“再见了，以后就不打扰你的清静日子了。”
琴谱渐渐烧成了灰烬，林冲伸了个懒腰走向了乔纳森的小木屋。他这副轻快的样子又不像刚才那个伤感的他了，王承恩在后面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神色复杂的盯着那个背影。
“陛下，你究竟在想什么？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你？”王总管自言自语。
“你还不跟上，要是一会儿遇到刺客怎么办？”林冲看到王承恩这个保镖竟然在走神，不满地嚷嚷道。
王承恩无师自通地翻了个白眼，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赶回了林冲身边。
乔纳森早就知道林冲跑来了，他没有出去，准备了一壶茶给他。
林冲十分感激地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表情古怪地咽下去，接着表情古怪地道了谢，把茶放下迅速开口：“老乔，收拾东西吧，咱们要撤了。”
乔纳森毫不意外地抬了下眼皮：“打算去哪？”
林冲摸着茶杯上的小纹路：“南京”
乔纳森点点头：“那些老臣们没有反对吗？”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林冲趁着乔纳森不注意把那杯茶倒掉，然后笑笑：“那自然是要反对的，不过这些人嘛还不足为惧，我有办法让他们老实。”
乔纳森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也不能理解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索性就不去过问了。
“你这两天就专心收拾东西吧，我这里准备好了的时候直接让木头过来接你。”
乔纳森点点头：“说起那个小鬼，有很久没见过他们俩了。”语气颇为怀念，他可是想念木头的手艺呢。
“他俩现在也不是吃闲饭的了，自然要比以前忙，没时间天天过来，不过去了南京你们就应该就可以常常见面了。”林冲看着乔纳森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果断无视了.
“住了这么久，说换就要换，还真是有点不太想走。”乔纳森自言自语。
林冲知道他舍不得的不仅仅是这几间小木屋，毕竟这里枯燥得很，一个人住了这么久就算习惯也该腻了。
乔纳森舍不得的是那个和他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人，尽管对方可能早就已经忘了这句随口说的话。
林冲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吧，很快还会再见的，我保证。”
只是，再见容易，缘分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林冲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蓉姑娘自己不是崇祯，让她赶紧死了心。
几次想说可是又没有合适的时机，况且这事牵扯实在太广，要是蓉姑娘恼羞成怒以为自己害了她的心上人或者把这事告诉了红花会……恐怕他下半辈子都得活在被追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