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陈利明和赵鸿回到了刑警大队。
陈利明让赵鸿先回一中队整理材料，而他自己拐进了旁边高梁的办公室。
陈利明也不客气，没等高梁让，就一屁股坐下，一口气把今天工作的情况跟他说了。当然，他自然也提到了关于黄周成实验室出资人是宋氏兄弟的事情，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梁子，你说咋办呢？甭提当时场面有多尴尬了！”
高梁到没觉得有什么的，“按规定办呗，这有什么可尴尬的？”
陈利明挠了挠头，“就是那种看戏，看到自己头上的感觉。有多尴尬呢……就好像你在永秋背后说他坏话，被他抓个正着，就是这么尴尬！”
“是吗？老高又说我坏话了？啥时候说的？都说什么了？利明哥跟我说一说呗！”陈利明回头一看，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永秋。
李永秋和刘思宇提审结束，刚刚从看守所回到市内。李永秋让刘思宇先回家，照顾妈妈，自己回到刑警队整理材料。
可巧，路过高梁的办公室门口，他正好听见了这一出戏。
陈利明面无表情地转过来，对高梁说：“看！就是这么尴尬！”
高梁被陈利明和李永秋两个人气到头疼。
好在这时候，崔立伟进来了，“你们三个在干什么？我有事要跟你说！”
高梁赶紧把他让起来，“快进来，我也正好要去找你呢！电脑恢复的怎么样了？”
崔立伟奇怪地看了看陈利明和李永秋，还是转向高梁说正事：“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那台电脑里的内容被清空了，之前跟你讲过了。我尝试做了恢复，收效甚微，但好在有些资料还在。我现在看到一些内容，我觉得事情要比你想象更严重，所以赶紧过来告诉你。”
高梁和陈利明对视了一眼。崔立伟一向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很少把事情说得非常夸张，如果他说很严重，那事情有可能真的很严重。
李永秋有些犹豫地问：“要不要我先回去？”
高梁一挥手，“不用，你坐下，咱一起听一听。”
崔立伟也不介意，一起案件的关键谁能知道谁不能知道，这是由刑警队长来决定的。
“我从电脑里恢复了一些资料，里面有一些药材的买卖记录和相关单据。”崔立伟只说了这一句话。
高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严重的？陈曼曼是做服装生意的，不是做药材生意的，这个很有可能是她前夫黄周成的东西。”
“你这么说，也有可能。但是我没有看到其他东西，不敢下这个结论。”崔立伟很是严谨的人。
“你找到的那些单据题头都是哪里啊？”陈利明也想明白这有什么严重的。
“营口制药厂。”崔立伟回答他。
陈利明肯定地说：“看来是没错了，的确是黄周成在采购这些药品，可是这也能说明什么问题？”
高梁也问：“这个药材买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崔立伟反问他们：“你们知道有一种植物叫麻黄草吗？”
“不知道。”屋里的三个人都摇了摇头。
“麻黄草能提取麻黄碱，麻黄碱能制作甲基苯丙胺。”崔立伟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三个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高梁严肃地问：“你怀疑黄周成的实验室在做这个？”
“我是这么想的！因为甲基苯丙胺的原料非常简单，一般实验室里有一台专业设备，人员再具备一些化学知识就能完成。”崔立伟推了推眼镜，“这需要你们去查！”
“可是这种记录，为什么出现在陈曼曼的电脑里？”高梁觉得这事儿说不通，“离婚夫妻还能把身家性命交到对方手里？”
“我记得黄周成曾经评价过陈曼曼，这个人非常爱玩，社会交往很广泛……莫非黄周成和陈曼曼是合作的关系？陈曼曼帮他找销路？”陈利明提成一个猜测。
“他都敢做甲基苯丙胺了，还差没销路？”高梁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利明倒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或许这个陈曼曼才是关键呢！不管怎么说，咱们先查着吧！”
“可是咱们之前和他接触太频繁了，我觉得他不会再把证据都摆在那里，等着咱们去查？”高梁有点儿犹豫。
陈利明想了想，“其实这个连环扣也不是不能解开。比如，赵鸿和宋婷婷现在的关系，咱们也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不行！”高梁和李永秋异口同声地否定了这个主意。
高梁很坚决地说：“不管黄周成有没有犯罪，也不管宋家的人有没有参与，在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中，赵鸿已经很难自处了。如果帮咱们，可能会得罪未来岳父；万一真有什么事，他决定帮他岳父隐瞒，咱们又该怎么办？我觉得这主意不够好！”
李永秋也是这个想法，“我也觉得我们不能把这个风险挂在一个人身上，而赵鸿也不应该承担这种道德选择。”
陈立明告饶了，“好好好，你们俩说的都对，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去了结这件事？”
高梁翻开笔记本，把里面的内容推给陈利明看，“利明，明天开始咱们把组别换一换。我和黎麦去查黄周成这条线；你和赵鸿继续联系派出所走访调查，收集丁满、张扬、王太升几个人的线索，最好能把当晚那些一起吃饭的人找齐全了，尽快把时间线捋出来。”
陈利明接过笔记本，上面记满了这些天的工作，“也行，这样的话既不伤了赵鸿的心，咱们也能规避风险。”
崔立伟在此过程中没有说话；陈利明欠欠地用手肘捅了捅他，“立伟，你也说句话呀！”
崔立伟疑惑地问：“我说什么呀？你是一中队中队长，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了，我只负责给你们技术支持！”
高梁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其他三个人像猫头鹰挂钟似的，眼神随着他走。
过了一会儿，他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一会儿技术中队跟我去黄周成的实验室看看？”
大家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高梁继续说：“今天咱们的谈话就到咱们四个人为止，我一会儿再跟老李汇报一下，其他人最好不要知道。一是涉及的人比较杂，二是不要打草惊蛇。如果真是黄周成犯罪，那么在他的实验室里一定有痕迹。万一走漏了风声，他把东西一毁，咱们追也追不回来了！”
陈利明有些不解，“可是黄周成的工作单位和实验室，我们都去过呀！如果他真有心防备，早就把东西转移了！”
高梁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他赌你看不懂，我们赌他胆子大！”
崔立伟问陈利明：“你去过他的实验室，他的实验室大概有多大？”
“一间教室那么大。”
高梁坐回原位，扶额沉默了。
李永秋“嘿嘿”干笑了两声，“是不是觉得自己刚才的建议有点儿冲动了？”
高梁点了点头，“是！本来我想今晚上我和立伟去他实验室探探底儿，但是这么做恐怕也会惊了他。”
李永秋笑了，“本来就是嘛！手里有用的线索这么少，你们今晚上去，就等于把自己架在那里了。如果动了，咱们现在得去协调禁毒支队；如果不动，咱们又怕他把东西给毁了！所以现在动他不合适。”
陈利明也想通了，“要我说，咱就按兵不动！黄周成如果真做这个，利润大着呢！他一时半会舍不得毁了，就算搬走也是很费事的。就像我说的，我们已经去过了，他要是个谨慎的人，现在已经撤了；他要是个好赌的人，他反而觉得现在很安全，会一直干下去的。”
高梁觉得大家意见算是统一了，“我把这件事先跟老李说一说，让他跟禁毒支队通好气。咱们营口这个小地方，如果还能出现这种‘奇才’，那咱们可有事干了！”
陈利明又出了个主意，“必要的时候，咱们就得下特情了。禁毒支队那边有特情的话，那是最好；实在不行，咱这边的特情就得用上了！”
“如果陈曼曼的死真的跟黄周成有关，进一步来说是跟毒品有关，那么咱们的特情安全是很难保证的！”高梁有些忧心忡忡。
警察和特情之间是一种灰色地带的关系，可是最终目的是为了打击犯罪。特情很多时候是出于对警察的信任才会冒险工作，保护他们也是警察的责任。
“那你想怎么办？”陈利明问他，“咱们民警化妆侦查进去？刑警队这些人哪个不在宋家兄弟那里留下个号？咱根本进不去！”
“本来是一起杀人案，现在线头越牵越多……”高梁无奈地苦笑，他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李永秋打破僵局：“你今天不是去找丁满了吗？那条线你查的怎么样了？咱看看能不能从别的线上找回来？”
高梁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笔记本，“线都放出去了，我也在等派出所给我回信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