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塘以西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蓬朗的小村子,这里距东北方向的太仓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距离,距西南方的嘉定也不到15公里,太仓、蓬朗、嘉定、娄塘四地,形成了一个不等腰的梯形。而在蓬朗后面几公里的地方,就是京沪铁路。
蓬朗村子不大,有一百来户村民,村中只有一条南北向的横贯村子的主街。虽然这个村子以往很不引人注目,可是今天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在村子的南北村口,都堆砌了沙包工事,工事上和村子周围的房顶以及院墙上,都架起了轻重机枪,荷枪实弹的大群卫兵紧张地站在工事后和房顶上,听着远处传来的一阵紧似一阵的密集炮声,小声地互相交谈着。
在村西一座比较整齐的农家院落周围,更是站着十几名端着冲锋枪的士兵,这些士兵既有穿灰军装的十九路军的人,也有穿土黄色军装的中央军的人。
从院子的围墙和里面的建筑看,这里原先住着的人,应该是一个小地主。
青砖砌就的院墙里,有三间镶着明亮玻璃窗子的青砖平顶正房和两边各三间的土坯铸就的厢房,在正房和左面厢房的房顶上,竖着十几根高高耸起的天线,各个房间里,不断有一些军官们进进出出。即便不看院子周围的卫兵,仅看院落房顶的这些天线,就能猜得出这个院落非同一般。
不错,这里正是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联合指挥部,它是昨晚才刚刚从真如迁到这里的。
正房宽敞的客厅,现在已经变成了作战室,里面原有的家具早已被搬挪一空,除了正面挂着地图的墙边空无一物外,其它几面墙边都已摆满了桌椅,桌子上摆放着十几部太原产的中天电话机。
因为宋哲武控制的地区大力鼓励支持民族工商业发展,中天电机厂在太原充足资金和第四路军科研单位以及大学的强大技术支持下,发展的极快,电话机的产量年产已经达到年产十万部,因为质量好价格低,现在中天产的电话机不仅占领了全部国内市场,还和太原北方机械装备制造公司、美国加尔文公司、英国马可尼公司展开积极合作,组建合资公司联合研制生产电话机。现在,在加尔文和马可尼公司的帮助下,中天的电话机现在已经开始向欧美大批出口。
在国内,何应钦亲自下令,既然中国自己能生产电话机,而且电话机质量高于国外,那中**队自然要支持民族工业,军政部所有采购的电话都必须是国错产的。
有了何应钦的这句话,中天牌电话机在**内部自然是畅通无阻,现在中央军所属各部队都已经配发了中天牌军用电话机。
此刻,十几名中央军和十九路军的参谋们,都在室内紧张地忙碌着。
这些参谋们有的守在电话前不停地接打电话,通过这些电话了解前线的情况,并把这些情况及时报告给坐在一旁的十九路军参谋长黄强和第五军参谋长祝绍周,再由他们下达命令,对前线部队做出指示。参谋们再用电话或者电报把指挥部下达的命令及时传达到各部队。
还有几个参谋不停地在电话机和挂在墙上的大幅上海地区军用地图前来回跑动,把前线敌我双方各部队的位置,及时在地图上用红蓝两色的小旗标出。由于此时前线敌我双方情势变换剧烈,忙得这几个参谋团团转个不停。
在屋子一角的一张八仙桌前,坐着的四个人最安静,四个人中一个是手上缠着雪白绷带的中央军少校,另三个人则是身穿草绿色军装的第四路军的人,是一个中校和两个紧盯着八仙桌上的电话的中尉。
中央军少校叫朱光达,是在杭州的中央军空军派来的联络官。
随着中央军空军第二航空队和广州方面派来的七架轰炸机的到来,现在杭州乔司机场已有三十二架飞机。为了保护航母,并对中央军空军力量进行警戒,日军海军航空兵的飞机,每天都要多批次飞到苏州、杭州附近巡逻轰炸,以便监视中央军空军的动向。
日军的飞机敢到自己家门口来踢场子,这让中央军空军很愤怒,一旦日军飞机来到杭州,多数情况下,中央军空军都要起飞迎战,最多一次,乔司机场一次起飞过15架战斗机迎战。
在杭州,半个多月以来,双方发生多次空战,双方互有损伤,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中央军空军共击落日机两架,击伤多架。中央军空军自己也被击落一架,受伤四架。朱光达的手,就是在空战中受的伤。
被击落捐躯的中央军空军飞机的驾驶员比较特别,并不是中央军空军的人,而是美籍飞行员,名字叫罗伯特?萧特。
准确地说,被击落的这架飞机不仅飞行员不是中央军空军的人,就连这架飞机也不属于中央军空军。
萧特是美国陆军预备役中尉,从军队退役后他一直在为波音公司担任试飞员。这次萧特是受雇于与国民政府关系密切美国商人L?E?盖勒,萧特驾驶的飞机是新型的波音XP925A飞机。目的是向国民政府航空署介绍这款先进的飞机。国民政府航空署也很有意想要购买这架飞机,想为以后自行研制飞机积累经验。
22日,萧特独自驾机在苏州上空遭遇6架日机,技术高超的萧特主动出击,以一敌六,在击落、击伤各1架日机后,终因寡不敌众,被日机击落阵亡。
日军第三舰队司令野村吉三郎,曾于22日在旗舰“出云”号上给日机死亡的飞行员小谷进大尉追赠了一个奖状,日本海军省也在23日给小谷发了所谓的授勋公报。
那三个第四路军的人,则是常熟机场的高志航派来的联络组,中校叫高兴成。
因为中央军空军和陆军一向是各干各的,从不讲究空地协同,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高志航特意和张治中联络后,把这个联络组派来,以便协调对地面部队进行及时准确的空中支援。
而朱光达,则是在受到高志航启发的张治中的强烈要求下,被从杭州派来的。
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鼎和张治中,此时正站在挂在墙上的军用地图前,正紧张地关注着娄塘的战况。
地图上,代表中**队的红色小旗一面又一面地不停地被拔下,它们的位置则被一面面代表日军的蓝色小旗所取代。红色小旗虽然在蓝色小旗的逼迫下不断后退,可是已经在太仓、嘉定、真如一线站稳脚根。
只不过,在太仓、嘉定一线的突出部娄塘附近,红蓝双方争夺得尤为激烈。在那里,红蓝两种颜色的旗帜犬牙交错地纠缠在一起,双方旗帜的位置不断反复变换,一会红旗被蓝旗取代,可仅仅二三十分钟后,蓝色旗帜又再次被拔掉。不过总的来说,娄塘附近的蓝旗势力明显占优,已经将红色旗帜团团包围在娄塘一带。
在围绕娄塘红蓝双方缠斗的外围,又有大量红蓝两色的旗帜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向娄塘的两侧靠拢过来,以至于红蓝双方的旗帜在娄塘外围越聚越多。
虽然这仅仅是一幅图上态势,可看的也让人心惊肉跳。稍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看得出,现在娄塘前线的战事惊险万分,被日军包围在娄塘的517团,随时有被优势日军“击碎”的危险。
蒋光鼎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神色凝重的张治中道:“文白,还是下决心让517团突围吧,否则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不仅517团可能不保,甚至还有可能迫使我军过早在娄塘附近于敌进行决战。”
见张治中没作声,蒋光鼎长出一口气道:“一旦在娄塘和日军过早进行决战,我们就不得不把在闸北的60师撤至真如,否则我们在嘉定、太仓一带的兵力都还没有到位,兵力不足。而且,60师还有被日军合围在闸北的危险。”
“虽然我军在人数上与日军相比还要稍多些,可通过这些天和日军作战的情况看,日军这些常设师团的战斗力很强,绝非我们国内一般部队可比。日军的火力猛烈就不必说了,就从战斗力上来说,我十九路军全军抵挡一个师团的日军都还要勉强,而且据我估计,时间也不会很长。”
“第五军虽说人员装备都要强于十九路军,在我看来,恐怕也很难挡住日军两个师团的进攻……”
蒋光鼎差一点把88师面对日军一个旅团的攻击都疲于应付这件事提起来,幸好及时忍住。这件事可让十九路军的很多将领,都有些看不起第五军。
蒋光鼎对于自己的十九路军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的十九路军可是正宗的铁军传人。心气颇高的蒋光鼎认为,即便以十九路军对付兵强马壮的第五军,十九路军也不遑多让。
蒋光鼎认为,打仗打得并不全是武器装备,打仗是要靠气势的。一支部队是否能打硬仗恶仗,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团以下的基层军官,只要这些人都有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这支部队就是一支敢打敢冲的好部队。而十九路军正是这样一支部队,不仅它的高级军官有许多出身于当年的铁军,团以下军官绝大多数更是铁军当年的基层军官和战士,都是当年铁军留下的老底子,铁军的风格在十九路军中一直得以保留传承。
紧盯着地图在思考对策的张治中,一听说蒋光鼎要60师撤出闸北,吓了一跳,马上表示坚决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