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学良羞愤不已的是,剩下的这5个半旅,居然有5个旅态度暧昧。用本庄繁的话说,这5个旅属于灰色势力,对站哪边并没有明确态度。
五个旅里面,邢占清、苏德臣都是小字辈,只有丁超、李杜、赵芷香是28年时评的中将,而这三个人中,李杜、赵芷香远在边关,驻防哈尔滨的滨江镇守使丁超,还兼着中东铁路护路军司令,他一时就成了吉林北部各军的核心人物。
这个丁超,要说起来,跟熙洽也同样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国队第8期的同学,资历老,学历高,所以自视甚高。而恰恰因为张作相忽视了丁超,并没有选丁超来统帅全军,而是指派了吉林省陆军训练总监李振声来哈尔滨主持军事。这样一个大昏招,让吉林乃至黑龙江两省团结抗战的局面荡然无存。
结果丁超很不服气,摆开一副不合作态度,对李振声不理不睬。没了丁超的支持,李振声一个光杆司令跑到哈尔滨,谁都指挥不动,更不要说在军事上和熙洽分庭抗礼了。
这一点,熙洽看得很明白,熙洽很快派人去拉拢丁超,允诺保留丁超现有本兼各职,而丁超当时满口应承,还联络李杜等其他几个旅长给熙洽发了支持电报。
不过,丁超虽然和熙洽勾勾搭搭,却没有公开通电投降。对这帮人的立场,不仅张学良十分失望,就是日本人和熙洽都不是太有把握,只能把他们划到观望者的行列。
就这样,事变发生了两个多月,在吉林省,旗帜鲜明打出来反对熙洽进行抗战的,只有张作相的侄儿,25旅旅长张作舟那半个旅,还有张作相的外甥冯占海的一个卫队团。可怜张作相督军吉林十多年,危急关头,能依靠的居然只有他的至亲骨肉的这点人马。按照日本人的统计,熙洽一边的兵马此时已经达到了两万七千多人,而张作舟和冯占海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九千人。
虽然还有5个旅在观望,态度暧昧,但熙洽相信,只要打垮了张作舟和冯占海,这些墙头草很快就会归降自己。
而此时,于大头的整军也告一段落。除去几位归降的旅外,熙洽和于大头直接掌握的部队已经达到了一万八千人,已经形成了兵力上的优势。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恰当的的开战时间。
而此时,他们的对手,张作舟和冯占海的处境,却不是很妙。
东抗占领四平后,按照宋哲武的命令,坚守四平,阻挡日军沿铁路东进,一面把骑兵部队派往吉林和哈尔滨附近的农村招募兵员。
对于在东北首先挑起抗日大旗的这支第四路军的队伍,本庄繁不敢等闲视之。虽然韩光第下令炸毁了沈阳至四平的铁路,可是本庄繁一面下令关东军工兵部队日夜抢修铁路,一面命令刚刚由朝鲜进入东北的第二十师团接替沈阳的防务,命令第二师团主力及二十师团的十二旅团,向水平发动攻击。
东抗现在虽然有四个师的番号,可是只有以东北军第一旅620团为基础组建的王铁汉师,以第一旅619团、621团残部和第四路军一个加强营为基础组建的王德师建制还算完整,两个师各有12000多人,只不过只有一万多人是第一旅和第四路军加强营的老兵,有较强的战斗力,其余一万五千多人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这新新兵暂时还派不上多少用场。
关玉衡带着史明干部团的一个营回兴安屯垦区去召集兴安屯垦部队走了,史明和配属给他的一个旅的骑兵部队,完全撒开到吉林的广大农村地区,去招募兵员,动员百姓去北蒙和太原行署。坚守四平的,只能靠王德和王铁汉两个师。
在得到加强的多门第二师团主力和二十师团满编的十二旅团,以及第二野战炮兵联队近四万来人的重兵攻击下,伤亡惨重。苦苦坚守一个月,在日军修复中东铁路沈阳至四平段后,又得到刚刚来到东北的日军第四独立混成旅团的支援,韩光第不得不下令弃守四平,全军退往扶余,也就是现在的松原。
这一战,王铁汉师和王德师几乎被打残,两个师仅阵亡官兵就达八千多人,不经过休整训练新兵,已经无力再战。
不过,这次坚守四平不仅在政治意义上还是战略上,都是值得的。首先,东抗正式在东北打响了有组织抗战的第一枪,给了东北民众抗日的信心,让辽宁、吉林等地日寇占领区的民众纷纷自发组织起抗日武装。其次,因为东抗在四平死扛关东军一个月,为吉林、黑龙江西迁的学生、知识分子和商人以及普通百姓赢得了时间。一个多月来,已经有几十万人和大量财物通过哈满线到海拉尔,再由第四路军组织的上千辆各种车辆,把他们载往太原行署和北蒙。
这一个多月里,史明招兵的成果非常大,总共招募了六万来人,三个师都已经补满了新兵。只不过,没有三个月以上的整训是不会有多少战斗力的,这还是因为东北民风凶悍,普通丁壮绝大多数都会打枪,训练时间要比关内短一些。
关玉衡不仅控制了他的第三团,还成功招揽了兴安屯垦区驻索伦苑崇古团和驻葛根庙张毓龙团,只不过屯垦区的部队不仅武器装备差,战斗力也很弱,不经过一段时间整训还不能打硬仗。而且,现在已经是冬季,已经不适合步兵长途跋涉作战。宋哲武电令韩光第,命令关玉衡在大兴安岭中西部建立营地,接收从北蒙运来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并积极整训部队。大兴安岭地区背靠北蒙,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那里将是宋哲武在东北抗战的前哨基地,必须提前进行经营。
因为,四平失守,中东铁路南满段已经已经通车,四平长春以南地区已经被关东军控制,吉林东北军的处境立刻紧张起来。好在因为各地抗日武装风起云涌,在稳定后方之前,关东军还不能大举东进哈尔滨。而且,此时到底是否扩大入侵东北的战争,日军内阁和军部意见相左,进入东北的关东军兵力不足,日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西进锦州,把东北军的势力彻底赶出山海关。因此,日军独立第四混成旅团和二十师团十二旅团西调,这才给了还没有投敌的东北军一些时间。
只是,日军虽然短时间内无力东进北上,可是有日军撑腰的投降的伪军却来了胆气,东北军人心已乱,强大的日军又大举开到,可以作为后援,熙洽的几个新编的警备旅在于大头的调教下已经逐渐成军。熙洽觉得,他一统吉林,彻底打垮老长官张作相的时候已经到了。兵比对方多,粮饷比对方足,以强援对无援,熙洽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进兵。
他要在一干依然狐疑的观望者面前,将胆敢反抗他的张作舟、冯占海一举消灭。
为此,熙洽把他这几个月拉起的队伍统统都组织起来,还要求延吉镇守使吉兴也派了几个营的援兵过来增援,凑足了五个旅的番号,准备向北开进。
而此时,25旅旅长张作舟率领部队正驻扎在榆树县,而冯占海的部队则驻扎在舒兰和五常地区。这两路人马和熙洽的队伍仅仅隔着一条松花江。从距离上,冯占海的队伍占着舒兰,离省城吉林最近,隔着江也就差个百把十里地,而张作舟的队伍还在舒兰的西北面,离省城吉林要远很多。要想从省城吉林北进,舒兰就是第一站。
因此,战端一开,于大头指挥着他的“剿匪军”过了松花江,就直扑舒兰而来。面对汹汹来敌,冯占海并没有死守舒兰,而是把队伍撤到舒兰以北的水曲柳一带。冯占海这一退,就给于大头出了个二选一的选择题。于大头或者继续北进50里,到水曲柳打冯占海,或者从舒兰出发,向西北方向绕行150里攻击榆树县的张作舟。
显然,冯占海这一退,就让于大头必须同时面对两个方向的敌手,顾此就容易失彼。无论于大头攻击哪个方向,都有可能招致另一个方向敌军的袭击。以常理论,水曲柳的冯占海军距离更近,继续向北推进,先行将其击破较为妥当。如果向西北进军榆树县打张作舟,相距150里路就是两三天行程,一旦攻击失利或者陷入拉锯战,那么水曲柳的冯占海军就从他的侧后杀过来,风险自然要大很多。
然而,随军的关东军顾问认为先打张作舟才是上策。于大头无奈,只好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冯占海军,仅以一部和冯占海军对峙,以主力绕远路直扑榆树县。
吉林老督军张作相的这群将领们,终于互相拔刀相向,从暗战变成了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