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蓉继续介绍说:“博格达山南麓是丘陵山地,再往南则是半戈壁地区,虽然有利于苏军发挥火力强大的优势,可是西路苏军也远离实力最强大的中路苏军。中路苏军如果要想救援,必须要穿过几百里地势复杂的山区,这对我军阻援十分有利。”
陶蓉把演示棒滑向东面。
“这里距离克鲁伦河谷虽然有些近,但是隔在其间的地势对我们也很有利,又有二、三两大要塞群依托牵制,东路苏军是不敢倾全力增援的,要歼灭西路苏军有绝对把握。”
“最关键的是,宜生认为,这里离实力稍弱的东路苏军很近,歼灭西路苏军后,我们可以乘势东进,就势卷击东路苏军,即便歼灭不了东路苏军全部,至少也能给其重创,迫使东路苏军退回苏联境内。那时,只剩下中路苏军一支孤军还在北蒙境内,也只有退回苏联一途可走……”
应该说,傅作义的这个建议要比原先的计划更稳妥一些,实施后续手段也更便利。不仅可以使部队更加集中,兵力更加充足,还便于在歼灭西路苏军后,就近打击东路苏军。柿子要捡软的捏,这可比去碰中路苏军更可行,战果也会更大。惟一的不足就是,这里的地势要比在鄂尔浑河西岸更有利于西路苏军就地坚守,给围歼西路苏军带来一定的困难。
可问题的关键还是,西路苏军是否一定会绕到库伦的南面围攻库伦?宋哲武虽然有此预测,可是万一西路苏军不南下,而是和中路苏军汇合怎么办?万一如此,那不仅库伦很难坚守,就是北蒙也危险了。
陶蓉看出宋哲武对傅作义的建议有些心动,只不过还有些犹豫不决。
陶蓉建议道:“司令,如果把战场放在这里,我们调动部队很方便。还有,这里的地形对我们也并非十分不利,我们可以到山顶去看看,从在那里东、南两个方向的地势都可以一览无余。
山顶的风很大,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北风,寒意已经很浓,不仅山上的杂草,就是远处克鲁伦河谷里半人高的牧草,也都被凛冽的北风吹得枯黄一片。
而脚下狭长的库伦城内,在较矮的雪松和高大的蒙古栎树的交互掩映下,一排排房屋和高大的寺院错落其间,却在宁静中显出一片勃勃生机。
宋哲武是第一次来库伦,在前世他在网上可没少讨论外蒙的事情。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今天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到了库伦。
宋哲武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番后,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李文田。
“灿轩,我听说库伦城里住有不少汉人,是这样吗?”
李文田点头说:“是的,司令,我以前一直以为这北蒙都是蒙古人,可没想到在这库伦城里竟然有大量汉人,总数有8000多人,据说五六年前这里常住汉人过万人,来往的内地商人也很多,仅晋商开的商号就有2000来家。库伦城里的汉人主要是张北、绥远一带人,他们居住的比较集中,城里有一条街,被当地人称为汉人街。他们有自己的学校,甚至还有一个晋剧团。”
“外蒙闹独立后,这些人受了很多刁难和迫害。我们收复库伦后,魏广惠大力支持使用这些汉人,现在的北蒙自治省政府里,就有许多人。”
“很好!”宋哲武思索着说。
“有这些熟悉北蒙风土人情的汉人在,我们在北蒙的许多事情要做起来可就容易的多了。还有,你告诉楚风,这些人要挑选一批识字的年轻人,送到太原学习,不仅要读中学,还要送他们读大学,他们回来北蒙做事,会更易于被被蒙人接受。”
见宋哲武好似全然忘记了上山的目的,陶蓉不由有些着急,冲梁忠甲使了一个眼色,梁忠甲会意,笑着对宋哲武说:“司令,炮兵观瞄镜已经架好了。”
宋哲武这才转过头,走到观瞄镜前,仔细观察起博格达山南麓的地形来。
站在博格达山顶,通过观瞄镜,方圆百里的地貌尽收眼底。从博格达山脚向南,地势逐渐平缓,越往南,丘陵地貌越不明显,树木也越稀少。而在约40多公里外的地方,虽然已经无法清楚分辨出具体的地形景物,可是那里平坦坦灰蒙蒙一片,不用说那里就是宋哲武来时穿过的几乎没有任何植被的戈壁滩。
如果在这里围歼西路苏军,苏军可以借助的地形,也只有从山脚向南约20多公里的地域。苏军利用这样的地势在重兵围攻之下,最多也就是抵抗十五到二十天,给进攻的部队造成的困难也并不是很大。而且,这里也有对第四路军有利的一面,那就是因为北面有梁忠甲四十三军防卫的博格达山,宋哲武不用在这个方向投入更多的兵力。
东面,从克鲁伦河谷要转到博格达山南麓,需要越过图拉河,再在地势险峻的峡谷中穿行数十里,其间只有一条不宽的公路,要想阻击东路苏军,只要扼住这条公路就能牢牢挡住苏军,除非苏军舍弃重武器翻山越岭而来。而没有重武器的苏军,不仅不会给围歼苏军的部队造成任何威胁,甚至还会是送到第四路军嘴边的一块肥肉。
宋哲武直起身,对陶蓉道:“通知傅宜生和楚溪春,务必于明日中午前赶到曼来。”
宋哲武这句话,无疑表明他已经基本接受了傅作义的建议。陶蓉和李文田两人都对宋哲武一贯的善纳谏言、从善如流的作风很敬佩,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由露出笑意。
既然要连夜赶回曼来,一夜没睡好的宋哲武急需休息,陶蓉和李文田一同劝宋哲武下山休息。宋哲武答应着,可还是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克鲁伦河谷。
这条神奇的河谷,就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在800多年前成长壮大的地方,他就是从这里走出去,横扫欧亚大陆,令欧洲人闻风丧胆的。
这条发源于肯特山东麓的河流,全长一千二百多公里,两岸为低山围绕,虽然河宽只有60一70米,可是从两岸的沙滩能看得出,克鲁伦河夏季水量很大。即便是现在的枯水期,也是波光粼粼。
河谷最宽处有35公里,即便在靠近库伦这里河谷逐渐收窄,北岸的宽度也足有20多公里。这里是北蒙最肥美的牧场之一。
此时,满河谷中金黄色的牧草在北风的吹拂下,就像黄色海洋中荡起了一层层的美丽波纹,不断延伸,又绵延不绝。景色之美,让宋哲武心动不已。
不过,也有一点和河谷中魅力无穷的景色不相协调,甚至还有些煞风景。
在博格达山的东坡,有许多战士正在热火朝天地在拔草,他们把山坡上发黄的茅草都连根拔起,收拢到一起运走。此刻,多半个山坡上的茅草都已经被拔光,甚至一些水泥地堡因为没有了茅草的遮挡,已经裸露了出来。
宋哲武不解地问梁忠甲:“子信,有茅草遮挡,苏军更不易发现我们的火力点,为什么要拔草啊?”
梁忠甲看着正在拔草的官兵,笑着说:“司令,这事可是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梁忠甲的话,让宋哲武一时摸不着头脑。
梁忠甲解释道:“我这里有一个刚从叶常贵警卫师过来的一个连长,是他建议要把山上的茅草都清除掉的。三号要塞东面山坡上的茅草昨天就以经清除完了,我这里面积要大些,还要有一天时间。”
因为大量部队入蒙,这些部队急需懂蒙语的官兵,在宋哲武的老部队里,有一些蒙族人,比如叶常贵的警卫师。这些人这次都被调给入蒙部队。这件事是宋哲武亲自安排布置的。
不过,宋哲武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到底和拔草有什么关系。
梁忠甲挥手喊来附近的一个上尉,那上尉忙跑过来给宋哲武等人敬礼。
梁忠甲介绍说:“这是军部警卫营副营长,巴副营长,快给司令和参谋长说一说,你为什么建议我们清除山坡上的杂草。”
宋哲武可是认得这个军官,他就是在奔袭满洲里时,说宋哲武的大白马是龙马的警卫连那个蒙古族战士,名叫巴特尔。一想到白龙马三字,宋哲武就有些忍俊不禁。
宋哲武也笑着说:“巴特尔,不简单啊!这才几年,已经是副营长了。”
宋哲武这个第四路军的最高长官,还能记得自己这个普通战士的名字,这让巴特尔兴奋得脸色绯红,大声说:“都是总司令栽培。”
巴特尔的回答引得宋哲武一阵大笑,指着巴特尔道:“巴特尔,你这个老实人怎么也学会阿谀奉承了。好了,还是快跟我讲讲,为什么你要建议除草吧。”
巴特尔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营长,可是在宋哲武的警卫营呆过,见到高级军官是很平常的事情,就是宋哲武他也会经常看到,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并不怯场。
“是这样,北蒙不比内地,这里天冷得要早得多,这个时候这些杂草很容易燃烧,打起仗来,炮弹一炸马上就会烧起来,对防守一方很不利。尤其是烟会很大,很呛人,会灌进坑道和地堡工事里,我们的战士到时候会睁不开眼,妨碍射击。如果到十月中旬,草干透了,烟才会小。”
宋哲武看看山坡上正在拔草的官兵,又看了看长满半人多高的克鲁伦河谷,心里不由一动。
“你是说,现在的草很容易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