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汇,座落在五台县河边村北12里的潭上村附近,因为归属附近的建安管辖,外人多以为阎锡山的西汇别墅坐落在建安。
这里南靠紫金山,北向滹沱河,东邻潭村上,西接瑶池村,三面环山,高低起伏,占地约200亩。远远望去,如同一个大簸箕;走近一望,山脚下泉水淙淙流出,花香鱼跃,环境十分优美。
阎锡山买下西汇后,采取因地制宜、随高就低,分别兴建的办法,令其工程师族孙阎树松拟定全盘计划,并负责水、暖、电的设计安装;山西工程处长李其昌负责土木建筑,经阎府大管家阎锡祚审核,最后由阎锡山批准施工。
这处别墅,按计划共有六座建筑物和一片树林。这些建筑物分别叫古式楼、秀卿楼、紫金楼,树林叫年龄树。这时小杭州正在修建,地下室、夜明珠等建筑还没有建成。
古式楼四面环水,周围种有松拍。楼前假山喷泉,奇花异草,清凉幽静。楼的四周围着雕刻精致的汉白玉石栏杆。顺着30多级台阶登上雄伟壮丽的大楼,凭栏俯视,饱览胜景,真有飘飘欲仙的感受。阎锡山每到西汇,都必到此楼登高远眺一番。
秀卿楼飞檐翘角,栏杆林立,10栋、24柱、32脊,是阎锡山专为他的父母建的避暑消遣的地方。立在台前远望,重岩叠嶂,拔地而起,高山瀑布,飞珠溅玉,令人心旷神怡。
而紫金楼则是是一座中式八角三层楼,位居别墅东侧。因登楼观日出可见紫气东来、金光万道得名。楼外绿瓷筒瓦,飞檐卷浪,雕梁画栋,气势非凡。
在几座楼的周围,有回廊甬道相连,各种建筑围绕。总的来说,西汇别墅不但占地广,规模大,而且形制风格多样。茅屋与厅堂对比,洋楼与殿宇映衬,既有江南景色,又有北国风情,情趣迥异,为当地绝无仅有。
冯玉祥此时正在紫金楼前的草地上做五禽戏。
五禽戏是一种中国传统健身方法,由五种模仿动物的动作组成。又称“五禽操”、“五禽气功”、“百步汗戏”等。据说由东汉医学家华佗创制。是中国民间广为流传的、也是流传时间最长的健身方法之一,其健身效果被历代养生家称赞,据传华佗的徒弟吴普因长年习练此法而达到百岁高龄。冯玉祥练习此法已有十几年,只是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他已有几个月没有活动了。
冯玉祥庞大的身躯模仿着虎、鹿、熊、猿、鸟的姿态,很有些可笑,可冯玉祥却做得津津有味,一丝不苟,看起来心情极好,同昨天大闹“天宫”般把西汇上下闹得鸡飞狗跳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为了怕冯玉祥再闹出事来,昨天晚上赵承夏已经按照宋哲武的吩咐通知冯玉祥,他们今天一早来访。
对于宋哲武和赵丕廉两人这个时候联袂来访,冯玉祥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得到,这是阎锡山要准备正式反蒋了,他的软禁生活就要结束了,他又可以指挥他的几十万大军纵横北中国,是他和蒋介石作殊死一搏的时候了。
只是冯玉祥并不想很痛快地答应阎锡山出兵反蒋,他的苦肉计虽然达到了目的,可是他也被阎锡山骗得很惨,西北军因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去年十月间,西北军被阎老西骗出潼关反蒋,没想到这个阎老西转脸就不认账,说好一起出兵,却转而坐山观虎斗,甚至呼吁西北军应和南京方面和平解决争端,好似他阎老西根本就是局外人,西北军反蒋和他这个一手挑起反蒋战火的始作俑者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他派鹿鈡麟回陕西及时,还有吉鸿昌等人率部从宁夏、甘肃赶来支援,西北军也许就被唐生智赶到宁、青去了。
对于这个阎老西的种种“劣迹”,冯玉祥不仅不会忘掉,相反他会记得很清楚,只是他的西北军现在外有中央军步步紧逼,内有将领不和,兼之缺粮少弹,实力比他当初五原誓师时还不如,这个时候他可拿这个该死的阎老西没有任何办法。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促使这个阎老西尽快打出反蒋大旗,让他再无华丽转身的可能。以冯玉祥掌握的情况,现在反蒋绝对是个好时机,只要战事一起,蒋介石必败,他的西北军就会再次得到发展壮大,它冯玉祥很快又会变得兵强马壮。
对于阎老西软禁他这件事,冯玉祥只是表面上气愤不已,心里倒是暗自得意。对于因为请他来山西,以致遭到阎锡山软禁感觉很对不起他的李书城,冯玉祥倒是有些感到愧疚,他可没想到诚实的李书城深感对不起他而会自愿陪他一起软禁。
心情好极了的冯玉祥做完鸟戏的最后一个动作后,接过卫士递过来的毛巾擦干额头冒出的细汗,施施然来到客厅喝茶。夫人李德全来喊他吃饭,冯玉祥告诉她今天不吃了。李德全知道宋哲武和赵丕廉要来,也明白他们的软禁生活就要结束了,他的丈夫马上就又可以回到他日思夜想的西北军中,她的丈夫心中现在一定很兴奋。因此,只是吩咐卫士给冯玉祥及时填茶,叮咛冯玉祥披上衣服不要着凉,就回到后面照顾几个孩子去了。
冯玉祥穿好衣服,就重新坐下悠闲地喝起茶来。喘匀了气的冯玉祥看看腕上的手表,见还有时间,就喊卫士长给他拿本书来。一会功夫,卫士长取来一本《孙子兵法》。冯玉祥不禁沉下脸来。
冯玉祥自知学识少,所以平素在读书上很是下功夫,甚至还专门请曾任江苏省省长、山东省两省省长的前清进士王瑚为他讲解《论语》等古籍文献,对军事理论更加重视,不仅熟读《孙子兵法》、《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曾胡治兵语录》等,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等西方军事书籍也是他经常研读的书籍。只是冯玉祥有一个习惯,读这些军事书籍和他推崇的书必须平心静气,安安静静地读,烦躁和有心事时他更喜欢翻翻《三国演义》,自从到了太原,冯玉祥的《三国演义》就被经常拿在手上,再没有看过别的什么书,就连以往每日都要习练的书法都被他放到了一边。
卫士长自然知道冯玉祥的习惯,小心地低声说:“总司令,阎老西不常到这里,您没来时他的二公子经常在这里住,这里没有《三国演义》,只有《红楼梦》还有金……等杂书,我们带来的《三国演义》……”
冯玉祥猛然想起来,自己带来的那本《三国演义》已经被他用米汤写上他的手令,交给鹿鈡麟带回陕西了。脸色这才和缓下来,挥手示意卫士长退下,百无聊赖地翻看起《孙子兵法》。
宋哲武和赵丕廉两人在等候在门口的李书城引领下进来时,冯玉祥并没有起身,只是傲慢地放下手中的书,冲宋哲武和赵丕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神态十分倨傲。
李书城也已经知道了宋哲武和赵丕廉来西汇的目的,心中很替冯玉祥高兴,阎锡山虽然食言,可自己陪着冯玉祥自愿软禁几个月,也算是对得起冯玉祥了。见冯玉祥态度傲慢,李书城怕宋哲武不快,忙遮掩着说:“焕章,芷青就不用介绍了,这就是收复外蒙的宋文戈将军,焕章一定不认得。”
冯玉祥这才略欠欠身体,表情平淡地说:“哦,请坐吧。”
知道冯玉祥心中有气,赵丕廉张嘴还想替阎锡山解释几句,可宋哲武早已大咧咧地坐下,他在站着也不好,只好跟着坐下。
见有些冷场,李书城笑着问赵丕廉:“芷青,百川终于想明白了?”
赵丕廉有些尴尬地回答:“百公是受了蒋介石的骗,这些天委屈了焕章将军……”
没等赵丕廉说完,一直盯视着宋哲武的冯玉祥忽然打断赵丕廉的话,开口问宋哲武道:“宋将军,对于收复外蒙,冯某十分佩服!不过,我是见过苏军的,他们的战斗力不弱,第四路军在满洲里歼灭数万苏军可是属实?”
冯玉祥练兵很有一套,军事上虽不是上上之选,可也是一流人物,经他一手带起的西北军战斗力的确十分强悍,他一向以为他的西北军战斗力是国内最强的,自然有些不相信满洲里的战果。
宋哲武并不想隐瞒什么,平静地说:“不错,冯先生说得对,苏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我在满洲里是以十万围歼四万,而且还打了苏军一个措手不及,很有些取巧。至于战果,我在哈尔滨汉卿召开的祝捷大会上献俘时,中外记者都看到了。”
对于冯玉祥的傲慢,宋哲武很有些不满,回答的也就不是很客气,特别是没有称呼冯将军,而是称呼冯先生。这是暗指冯玉祥已被蒋介石免去了一切职务,现在他是一介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