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惠彬江湖经验丰富,段有应了。
山顶却是一偌大平台,有十几棵参天大树,大树下,密密扎扎聚拢着三四百人,分为两拨,一拨正是帮中弟子,汤黑子与红瑛正前而立,另一拨八九十人,其带头人却是逍遥门四大元帅之一卢浩。
段有看见卢浩,心中不解,十数日前,逍遥门众人尚在晋地卸甲坪山中,如今怎的在此出现?他们来洛阳做甚么?
就听卢浩说道:“汤舵主,你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究竟要如何,划个道吧。”
汤黑子说:“卢元帅,你逍遥门远在南海,我洛阳丐帮分舵与你们相距甚远,如何合作?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依我看还是各自营生的好,免得搅在一起,倒成了一锅糊粥。”
“我方才说得已不少了,汤舵主,就一句话,合不合作?”卢浩声音大了起来。
汤黑子转身大声说:“兄弟们,你们说,合不合作?”
山顶上三百多人爆出一阵大吼:“不合作,不合作!”
汤黑子笑笑地望着卢浩,不说话。
卢浩身后走出一人,说道:“汤舵主,你们出两人,与我比试一场,败者听从胜者号令,你们可敢?”
段有一看,那人虎背猿腰,精壮强悍,却是逍遥门八大将军之一的东北将军。
段有已知卢浩所图。不知此是靳溢之意,还是卢浩个人之意?
不管怎样,由一大元帅、一大将军亲自前来,看来逍遥门是志在必得。
汤黑子昂然而道:“好,我与红瑛与你比试一场,若是我俩败了,我俩为你做一件事,与丐帮无关;若是你败了,也替我与红瑛做一件事,与逍遥门无关,所做之事,不违侠义之道。若不如此,就请贵门好汉们离去吧!”
杨惠彬“噗嗤”一笑,向段有附耳道:“鬼们好汉。”
段有心中为汤黑子叫好。汤黑子大事不糊涂,又不惧挑战,好!
东北将军望一眼卢浩,说:“先赢了再说!”即抽出剑来。
汤黑子与红瑛并肩迎敌。
段有几人悄悄向前。
当见汤黑子与红瑛一棍一剑,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汤黑子挥舞棍棒,只使封字诀招式,反来复去,护住红瑛与自己;红瑛的公孙剑法则凌厉狠辣,招招攻敌要害,看得一会,段有即放下心来,笑望公孙娥。没想到红瑛小小年纪,公孙娥才传授了不到一月时日剑法,就如此了得!
要知道,逍遥门八大将军,绝非等闲之辈。
公孙娥倒是脸色平静,并未露得意之色。其向佛之后,已近心如止水之境。
段玲急得抓耳挠腮,连问:“咋样,咋样?”
杨惠彬说:“放心,你师妹输不了。”
杨惠彬说完不久,就见汤黑子与红瑛双双向后一跃,丐帮弟子轰然发出喝彩声。
东北将军腿上流血,愣于当地。
红瑛扬声说道:“咋样,不服吗?若是我不留情,你的腿早断了,还能站着?”
东北将军抱了抱拳,慢慢退下。
汤黑子说:“敢问尊姓大名,是否江湖中人?”
东北将军叹道:“
落败之人,哪有颜面报上名字,然我堂堂六尺男儿,信守江湖规矩,汤舵主要我做甚么事?”
“就一件小事,回你们珠崖去,现在就走。”
东北将军一怔,向卢浩一揖,说道:“四元帅,对不起。”
卢浩说道:“你真的要走?你可知擅自离去的后果?”
东北将军怆然而道:“我自去领受门规。”说完大步走了。
卢浩缓步走出,向汤黑子说:“佩服,佩服,汤舵主,我卢浩也领教领教两位高招,也如方才一般,各承一件事,如何?”
“不与你打。”汤黑子说,“我们累了。”
卢浩冷笑一声,说:“你仅凭三言两语,就折了我一员大将,汤舵主,你可知我此时心情?二十招,二十招之内我若不胜,即算我败,如何?你若怕了,就磕头认输,然后与小姑娘乖乖跟我走!”语气肃杀。
“你道我们怕你不成?”红瑛飒爽而道,“黑子哥,我们打!”
汤黑子拽了红瑛,回头与几个年岁大的帮众商议一番,之后同一个四旬之人走出,向卢浩说:“卢元帅,我与洪大哥联手,同你切磋切磋。”
卢浩说:“你们三人一起来吧。”
红瑛一听,即要上前,却被身边帮众团团挡住。
段有暗自称道,红瑛毕竟年少,内力不足,且方才与东北将军一战,确已力尽。汤黑子与那洪大哥联手,实力毕竟要强一些,就算胜不了卢浩,撑过二十招,还是有可能的。
但他想错了!
比试伊始,卢浩就使出了最强功夫:逍遥步。
当见卢浩大袖飘飘,身形疾如飓风,飘逸不定,掌如刀,臂似枪,不到五招,洪大哥手中棍棒便被斫去了一截。
情形反而不如汤黑子与红瑛联手。
段有即刻明白,汤黑子与红瑛,一守一攻,配合默契,心意相通,乃是长期习练的结果。而洪大哥尽管实力强于红瑛,却跟不上汤黑子的节奏,又不会打狗棒法,等于两人是各自为战,如此一来,便是有三个洪大哥与汤黑子联手,也非卢浩对手。
段有手扣石子,便要暗助两人。
就在这时,突听红瑛暴叱一声,从人堆中飞跃而出,挥剑攻向卢浩。
卢浩一掌拍向洪大哥,呼地拔地而起,身如飞陀扑向红瑛。就在他一掌将要斫中红瑛时,段有少商、中冲、少冲三剑齐至,卢浩手臂断折。
与此同时,空中一声大喝乍响,一把飞刀刺入卢浩后背,一个树团从天而降,裹了红瑛,一纵三跃,向山下疾去。
公孙娥身背段玲,与杨惠彬紧追而去。
段有现身,大声说道:“逍遥门众人勿动,否则后果自负!”说着手指向空中一点,三剑激出,一大段树枝咔嚓嚓落下。
八九十个逍遥门弟子目瞪口呆。
三百多丐帮弟子轰然一声:“参见帮主!”
段有向汤黑子下令道:“救治卢浩元帅,控制逍遥门众人,不可杀人。”即下山追去。
段有看得分明,那树团中人,正是慕容华!
杨惠彬已在山下截住了慕容华。段有赶到时,红瑛正与段玲说话
。
慕容华于一旁默不作声,看着段玲,见了段有,不冷不热,表情古怪。
段有向他一揖而道:“华伯安好,请进城一叙。”
慕容华扔了身上伪装,与段有几人同行。
到了小酒馆,杨惠彬烫了酒,向慕容华恭敬奉上,慕容华只是喝酒,不发一言。
段有说了来意。
慕容华漠然道:“你既知我能治令妹眼疾,当知我身份,你害死了我四位兄弟,你说,我凭甚么要为你解忧?”
段有心内一凛。
他本想说出原委,张了张口,终未说出。一个人若是被误解,不管如何辩解,皆是徒劳,反而会适得其反。清者自清,消除误解的最好方式,不是当面辩解,而是以后行动。
何况,陈华爷爷他们,确是因他而死的。
“玲姐姐是我师姐。”红瑛小声说了句。
慕容华白了红瑛一眼。
“华伯。”杨惠彬说道,“你治了玲儿病,我们为你养老,锦衣玉食,一切随你。”
慕容华“哈——”地一声,像笑,又像哭。
公孙娥忽道:“红瑛,你到为师这边来。”
红瑛到公孙娥身边坐下,公孙娥抚着她手,说道:“苦命的孩子,你合谷穴上这块平安记,是你娘在你两岁时艾灸的,你说过,你娘手上也有同样的平安记,是你外公艾灸的,你说你从未见过你外公外婆,你想他们,盼他们,说你外公是个了不起的人,会保护你娘和你的……一年前,在江陵,一撮毛要欺负你,我师与石开长老救了你;后来,你娘出事后,又是丐帮中人替你出了头;再后来,我师与你师姐把你从青土湖带来,你拜我为师,我没有给你传授多少功夫,做人方面,我本身罪孽深重,无资格教你,因而一直心有亏欠,是对你娘心有亏欠,因而前日到江陵,我特意到你娘那儿拜了一拜,又到你外婆那儿拜了一拜。你说过,你娘叫华若锦,你外婆叫甚么名字?”
红瑛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我外婆,我外婆……师父,你别问了,好不好。”
公孙娥点头道:“你不说,为师也不强迫你,你外婆应是叫蔺青,若不是,我就拜错了。”
红瑛身子一颤,“哇——”地哭出声来。
慕容华手中酒微微一晃,定眼望着公孙娥,半晌,起身到段玲身边,揭了她太阳穴处膏药,闻了一闻,向段有说:“你见过白芷?”
段有忙道:“是,在金城,现今去了羊苴咩城。”
慕容华点点头:“这老家伙,若不是他这膏药,令妹的眼,神仙也难治了。”
段有看出他答应治了,心中狂喜,要说句感谢的话,却是无合适措辞,忙屁颠颠凑前,说:“华伯,我能做些甚么?”
慕容华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十件,百件也依华伯。”
慕容华说:“好!你娶红瑛为妻。”见段有愣了,又道,“我知你已有妻,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事,你偷着乐吧。”
一时静默。
杨惠彬忽道:“华伯说的对,答应吧。”(到纵横中文网看正版《继绝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