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吉欧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眼中仿佛在回忆些什么。我走到他面前,他也不看我一眼,只是默默的欣赏着天上的烟花。
这位神秘的少年加入我们有一年了,但却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再加上他那总是充满着一丝丝忧伤的表情,应该可以猜出曾经有过非常不好的经历。
【勒瓦瑟尔船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优吉欧用平常的语气说到。
【哦,其实吧…,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了。只是想问问你一些问题…】我如此说。
优吉欧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请说吧,船长。】
【优吉欧,对于荷尼戈德的禁令,你持什么态度?】我打算询问出辛格尔顿船长的内心,在议会大厦里,他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半点感情,似乎在掩饰内心,但我要揭开它。
【还能是什么态度?凡是能够理解传统海盗精神的都能理解吧。】
这所谓“理解海盗精神都能理解”是个十分模糊的概念,优吉欧很明显是在敷衍了事,这使我有些不耐烦。
【拜托,伙计。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坐在他左边。【告诉我吧,行吗?】
优吉欧笑了笑。
【哈哈,既然您盛情邀请,我就不掩饰什么了。………】又喝了口酒。【去tm的禁令,我们是海盗,我们愿意抢什么就抢,愿意去哪里就去,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帝国政府很明显是不重视海盗泛滥这件事,乔治一世作为一个英皇连英文都不认识,懒政怠政从上到下比比皆是。大英帝国有能力剿灭我们,但他们暂时不想。故此我们没必要再怕他们,要快快掠夺财富,等到了一定程度,帝国想要剿灭我们的时候,我们却已经拥有了一支巨大的舰队,他们也就无可奈何了,那时只需要一位强有力的领导者振臂一呼!整个群岛直接独立建国。如果可以的话,把前斯图亚特王朝的旧国王詹姆斯三世请过来当我们的“传国玉玺”,拿着英格兰的强宣称,我看帝国也不敢对我们做什么了。】
优吉欧一连串的政治策略把我说服了,心里不禁因这言论而热血沸腾。
【好啊!好啊!说得好,辛格尔顿船长所言极是。】还没等我回答他,另一个人就加入了我们的讨论。
桐人从身后的花丛里突然跳出来,坐在优吉欧的右边。
【看起来,桐人先生很认可我的观点啊。】优吉欧如此说。
【哈哈,那可不是呗。既然要当海盗,管他是什么船,全抢了才好!】桐人微笑着说到。
【但是,即使我们大家都认可废除禁令,议会也不一定同意啊?】我提出这个关乎现实问题。虽然认可优吉欧的观点,但是议会中大多数议员依然是荷尼戈德的人,要想解禁还是很困难的。
这倒是个很可笑的事,因为根据海盗法典,每位船长可以派出一名代表议员,每艘船可以选出一位代表全体船员的议员,同时作为执政官的荷尼戈德可以任命一部分议员,拿骚的本地居民也可以选出一部分议员。
除了我们这些海盗船长派出去的议员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无条件的听命于执政官,就连我们自己的议员通常也会为了从执政官那里获取所谓“政治资金”而向荷尼戈德靠拢。
这样一来,所有的条例规定,几乎都是荷尼戈德一人制定,议会基本上失去了监督作用,所以这到底是一种民主政体还是挂着民主牌子的独裁?不得而知了。
但总体来说,海盗依然是一个民主社会,毕竟每位成员都拥有一项永远不能被剥夺的权利,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弹劾权。任何人都可以弹劾共和国的任何官员,包括最高领秀也不在话下。一旦遭到弹劾,议会投票通过不信任案,则执政官就必须在解散议会和辞职之间做出选择。倘若执政官解散议会,则拿骚全体居民,全体海盗船长,船员重新选举议员,如果这次重新上位的议员依然不支持该执政官,则执政官被迫辞职,但如果新议员多数支持,则执政官留任。
关于执政官的任期,海盗法典没有任何规定,也就是说如果议会不投票罢免,执政官可以终身任职,就像国王一样。但和国王不同的是,执政官的权利不是上帝赋予的而是人民赋予的,如果他真的惹到了我们,众海盗一定会叛乱,总有人准备取代他。
【议会同不同意只是时间问题,我想荷尼戈德执政官应该知道这个。】桐人如此说。
桐人的意思就是说,荷尼戈德的禁令虽然在现在还能够被议员们容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一定会失去耐心的。
【贝拉米。】优吉欧如此说。
【贝拉米…,他怎么了?】我问到。
【贝拉米是解禁派的领袖,他向我透露过,据说准备用钱去贿赂议员。】
【用钱?他根本没有多少钱,这行不通的。】桐人如此说。
【确实行不通,但不仅仅是因为没有
钱…】
【那…,还有什么?】桐人再次问到。
优吉欧又喝了一口酒,用左袖子擦了擦嘴。
【即使是交了钱,那些人也不会替他说话的。因为那两个人一直左右着全体议员的思想,你们知道是谁吧?】优吉欧如此说。
【莱欧斯和温贝尔。】我回答到。
优吉欧和这两位“前辈”之间有矛盾,虽然在明面上他们不会这样说,但事实就是如此。莱欧斯?伯吉斯和温贝尔?科克伦都是共和国早期的寡头,荷尼戈德的密友,这二位是执政官阁下最为信赖的助手,常常帮助他批阅公文,在共和国的官场中称得上位高权重。
这两人极端信奉所谓的“资历”,对于1715年之后加入的海盗都以“资历太浅”的理由予以蔑视,在拿骚城里也是专横跋扈。
据我了解,大多数人对于荷尼戈德禁令的不满度远远低于对这两人的憎恶,他们常常闯入酒馆之中,乱打乱抢,喝酒吃饭从来不付钱。据说他们行走在街道上时,“士皆侧目”。
【这两个家伙是谁?】桐人问到。
【是执政官的两名助手,他们秘密操控着议会的一举一动,通过贿赂和威胁的双重手段逼迫议员们为他们说话………,如果不能使他们的地位动摇,解禁一事,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优吉欧回答到。
这些话很容易给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忽然想起父亲年轻时在加来海峡的私掠活动,他当年的目标就是专门抢劫英国商船。现在我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海盗,并非被某个国家雇佣的私掠者,但却仍然不能自由劫掠,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和私掠者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我与桐人和优吉欧继续观看夜空上的烟火,这可能是这几个月来,大家第一次这样清闲吧。
该拿的赏金都到手了,衣食无忧,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执政官也没有下达其他的命令,各人都在享受着一年来不断劫掠而得来的各种财富。
除去我与桐人和卡特琳娜他们的战斗外,一共在大洋上劫掠了12艘商船,相比于其他海盗已经算很不错的收益了,公共宝库里的财富多是执政官的任务所得资金,即由他本人出资船长出力共同完成的劫掠。
现在,波斯蒂珑号上积累的财富共有4140达布隆。就是将商品全部卖掉之后获得一部分,以及今天在金库里得到140达布隆的帮会工资,除去修理费用和医疗费用以及船员们的保险,就剩下这些钱。
按照共和国现行惯例,我给船员们定的分配方法如下:
船长占有全部财宝份额的10%
三位副手各站5%
其他有职人员(航海士、枪炮官、水手长、厨师、礼乐官、船医)各得2%
其余63%为普通船员平分。
当时,我在草纸上简单的算了算,大概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总共4140枚达布隆金币
船长份额为414
三位副手们每人的份额为207
其他有职人员每人的份额为82.8
普通水手份额为21.735
“嗯,船员们应该足够满意了。”这些钱足够他们享受一阵子了。
关于海盗法典,最早的记录是亨利?摩根制定的,他曾经劫掠了巴拿马。后来海盗王亨利?埃弗里又对它进行了改造,成为海盗世界的权威法律。任何海盗船长如果制定的规矩不符合这本法典,船员就将叛乱。
海盗法典的第一条为:团体所得一切利益,包括饮食、武器装备、资料、商品、钱币均属于全体团体成员,依照“按劳分配”原则分享给个人,包括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
第二条:团体的一切行动需要考虑到全体成员的意见,并接受集体的监督与指导,若领秀决定之行动与多数成员的意见产生矛盾,则该行动不得被执行。
第三条:领秀是集体选举的领导者,为集体负责,倘若领袖之决策对团体内任何成员的非责任利益造成伤害,则领秀可以被以多数票罢免,罢免案的提出仅需要预备个人与证据,人数不限。………………
法典最大的作用在于参考,事实上它不能面面俱到,具体的措施仍然掌握在船长手中。
船长由船员选举产生,任何人可以提出罢免议案,交由船员大会表决。
船长在位期间,将会制定船规,任何人必须发誓遵守,并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或按上手印(这是因为某些船员不识字)。倘若违反船规,就将受到审判,即由副手们组建法庭对其宣判相应的惩罚。
以我自己船上的规矩来说:
第一次偷窃他人财物者,无论价值多少,均在赤裸的背上鞭打12下,并以四物赔一物原则归还。第二次行窃,根据价值多少,由法庭和全体船员讨论决定予以合适数量的鞭打,12下至40下不等,也要以四物赔一物原则归还。第
三次行窃,则驱逐出船。
花钱买来的女人或男妓,只可在船只靠岸时使用,起锚后,无船长命令不得私自带上船,若发现,第一次没收下一次分享财宝的份额,第二次要被脱光衣服倒着吊起来从桅杆上三次甩到海中去,并没收下一次分享财宝的份额,第三次驱逐出船。
当该船员处于船上时,不得殴打他人,违者赤裸的背上鞭打20下,并按照全体船员与法庭讨论的金额赔偿受害者。
当该船员在船上时,不得辱骂诽谤其他船员或船长,违者赤裸的背上鞭打12下。
不得浪费食物,将食物倒掉,或是污染船上的补给品,违者赤裸的背上鞭打12下,并没收下一次分享财宝的份额。
谋杀他人者,处以死刑,死刑方式由船长自由决定。(包括各种可怕的私刑,如火烤,活活砍死,或者“吃龙骨酱”)
在战斗中临阵脱逃者,赤裸的背上鞭打24下,并没收下一次分享财宝的份额。第二次临阵脱逃者,驱逐出船。
在战斗中违背船长命令者,按照船长自己的执意予以鞭打,数量在12至40不限。并由法庭与船员讨论是否应当没收其下一次分享财宝的份额。
勾结外敌,企图发动叛变颠覆海盗政权者,处死刑或者流放孤岛。
任何人在得到自己的第一笔财宝之前,不得擅自离开海盗团,违者将被按照船长的执意严厉鞭打,12至40下不限。
亵渎上帝者,赤裸的背上鞭打40下,并没收三次分享财宝的份额。
我个人觉得自己还算比较仁慈,因为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胆敢违背这些法律。在鞭打时,使用的鞭子是传统的海军九尾鞭,有些残暴的船长喜欢在上面系上铁钩或木条,那实在太过残忍,通常都会在每根绳子上编几个绳结提升受罚者的苦楚,但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思来想去,就弄了个普通的九尾鞭,鞭股很光滑,没有那些恐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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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界的观点可能有些不同,海盗船绝对称得上当时整个西方世界最有组织最有纪律的地方,除了海盗们身上很脏之外,他们的纪律性完全可以媲美那些伦敦的绅士少爷们。
从某种角度上,我们这种被外人视为刀口舔血的社会居然也能成为一种“文明形态”。
不过有些人认为这可能违背了海盗们的“自由主义精神”,他们通常会这样说:“你们海盗不是向往自由吗?那为什么你们还要设计出怎么多严苛的法律呢?”
这问题提的非常好。既然我们追求自由,那为什么我们又要遵守自己设计的法律呢?这样的问题我暂时无法给出解释,也许智者可以给出正确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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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突然对优吉欧说到。
【我说优吉欧,咱们从今天往后就是相依为命的同伴了,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你的过去?】
【啊…,这个我不是说过了吗?】优吉欧回答到。
【不,那点儿东西可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啊,朋友。】桐人微笑着说。
【哈哈,这…】优吉欧苦笑到。
【辛格尔顿船长,我也很想知道,大家都是伙伴,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您就跟我们分享分享吧,毕竟我也说了我自己的。】我对优吉欧说到。
在认识的所有海盗中,唯有一人,是如此的神秘,具有某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就是眼前的这位英伦少年,曾有无数次想要得知他的过去,确一直没有说出口。也许是我一直以为他不愿意谈论那事,或是自己心中害怕人家会以侵犯隐私的缘故厌恶自己,但桐人那十分开放的态度使我得了些许信心。
【哈哈哈哈哈哈!好吧,要想我说也可以,不过…】优吉欧拿起酒瓶,瓶口朝下,只能掉出几滴酒水了。【你们懂吧。】
我们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让我们花钱去酒馆请他一顿,于是左手伸向自己的钱袋子要拿出来看看有多少钱。
【我请你!优吉欧!】桐人立刻大声的对我们说,抢在了我前面。
【喂喂喂,你不要这么激动好吗?】我如此说。
【哼,我可不想让你去博得辛格尔顿船长的好意。】桐人摆出一副特权般的表情说到。
【说的好像你和他认识了多少年了一样。】我反驳到。
【哎呀行了,我看你们年龄都不小了,居然还因为这种事拌嘴。】优吉欧如此说。
【哈哈哈,优吉欧说的在理,所以今天就我请客了。】桐人笑着开心的说到。
“额……,我好像只有15岁吧…”算了,能被别人当做大人对待也是小时候自己梦寐以求的了。
【那行吧…,咱们现在就走?】我问到。
【走,当然要走。】优吉欧站起身,我们也站起身,一起走进老埃弗里酒馆,去听听优吉欧自己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