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大表哥的家乡啊,这里离h油田太近了,她的心一下子飞到海湾的钻井上,脑子里想的表哥们临走时样子,却有点模糊,六年了,不知表哥可好?罗小毓泪眼朦胧,她不想让龙建兵看见,背过身悄悄擦拭眼泪,却在转头的瞬间看见五彩灯光下闪烁着‘h省地质大学’。
罗小毓心里猛的一跳,他连忙问龙建兵:“几点啦?”
龙建兵正津津有味吃着火烧,他第一次吃,当时还觉得名字很奇怪,等拿到手才知道是肉夹馍,再一吃才知道是驴肉夹馍,他四周看了看,走到旁边的小店问了时间回答罗小毓:“马上九点了。”
罗小毓立刻有了决定,她指向那所大学说:“我想去看看那所大学。”
龙建兵盯着鲜红闪烁的大字若有所思,难道罗小毓想上那个大学?地质?这可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应该上师范学校,看她给别人补课又认字又耐心,很有条理,声音好听,更适合干老师这一行,龙建兵没有反对的点点头,两人一起穿过马路,向灯火阑珊处走去。
学校门口的传达室罗小毓告诉门卫自己的来意,门卫大叔问:“你知道是哪个系的?哪一届的?”
罗小毓摇摇头心,又不甘心的说:“叔叔,我们从很远的西北来这里,你就帮帮忙吧!他的名字叫柯宝梁,应该是……”
罗小毓算着柯宝梁初中毕业的时间,有点儿不好算,不知他有没有上初三那一年?大表哥到底上大三还是大四?旁边龙建兵醋劲大发,闹了半天是来找她大表哥的,明天她过生日,他也过生日,罗小毓都没想到他的生日,龙建兵委屈的低下头不吭声。
他心里不服气地想,罗小毓就这么肯定柯宝梁在这所学校?就那么确定她的大表哥一定就考上大学了?前一阵还抱怨表哥们三年多都没有给她写信,还说两个是白眼狼,怎么现在?龙建兵却没有觉得自己在牛胜利兄妹俩眼里也是个白眼狼。
门卫大叔犯难,几千号人到哪里去找?还要庆幸改革开放初期人们的思想很朴实,雷锋精神永存,也鼓励着他们,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姑娘,门卫大叔心一软,拿起手电筒说:“走吧?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回宿舍了,你再算一算是哪一届的?咱们好找。”
罗小毓感激地给门卫大叔鞠了躬,学生宿舍可不像他们中学就孤零零的一栋,这里楼房林立,她有点儿泄气,最后选个答案告诉门卫大叔说:“叔叔,应该是大三,他喜欢研究地震。”
“地球物理学?”门卫大叔说完往右边一栋宿舍楼走去。
罗小毓不知道地质大学有哪些专业,她后悔为什么不让母亲写封信问问表哥家的情况呢?临时抱佛脚能行吗?看缘分吧。
三楼的一间宿舍里柯宝梁从下午开始就心慌,心慌的什么也干不成,索性扔下书,手枕在头后望着天花板发呆,每当脑子空下来他就会想起表妹,特别是刚分别的一两年里他想的肝肠寸断,又不能向谁诉说,弟弟也不行。
母亲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年又给他们生了一个妹妹叫柯宝莹,母亲冒着危险生下来,那个时候计划生育已经开始大喊特喊,还好抓的不是很严,最后父亲被降了两级工资这事儿才算结束,现在新一代的独生子女队伍开始壮大。
柯宝梁满脑子都是罗小毓,以前每年的5月20号他都写信祝表妹生日快乐,幻想着让表妹记住他,不能忘了他,他一定会去找表妹的。上了中学学了生物,他的心开始发凉,有段时间不停的问母亲:“妈,咱家和表妹家到底隔了几代呀?出了五服没有?”
刚开始柯茂辉夫妇没有当回事儿,只告诉他沾着亲呢,可是大儿子不停地问,洪梅起了疑心,她悄悄地对丈夫说:“宝梁该不会对小毓……?”
柯茂辉没有见过罗小毓却对她印象非常好,这都来源两个儿子嘴不离口的表妹长表妹短,他说:“要是小毓到咱家,你看咱们俩都喜欢她,她又那么聪明?你不是说她很漂亮吗?……”
洪梅瞪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我和湘香可是表姐妹,虽然是那种远方亲戚,可是在别人眼里可是亲姐妹,我姨和湘香对我那么好,我可不能这样。”
柯茂辉不高兴的说:“我儿子这么优秀,就是,就是腿稍微有点跛,这又不影响什么!”
洪梅心一疼说:“你小声点,别说了,要不是小毓及时让锻炼,你家大儿子腿就萎缩了,更谈不上站在这里,所以小毓应该找更好的。”
柯茂辉沉默,心里为大儿子难过,直到有一天他万般无奈的告诉大儿子说:“你外婆和小毓的外公是亲兄妹,到这一辈还没有出五服呢。”
看着大儿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说话,柯茂辉心酸的真想说出实情,可是还是忍住拍了拍他肩膀,逃似的走开,至此柯宝梁不再给罗小毓写信,洪梅也不敢给唐湘香写信,一晃三年没有联系,让两家人不知道双方的情况。
门卫大叔按着罗小毓的说法确定宿舍大楼,由于是男生宿舍,两人在楼下门口等着,时间一分的过去,罗小毓左手捏右手,右手捏左手,她僵住的身体一步也没有移动,直到有脚步声传来……
柯宝梁躺在床上发呆,有人喊他:“柯宝梁,有人找你。”
他抬头看一下门口,门卫大叔对他说:“柯宝梁是吧?你家亲戚找你,在楼下门口。”
柯宝梁莫名其妙,谁会找他呢?难道是弟弟?不可能,马上高考,他正备考呢,母亲来了?也不可能呀?妹妹太小母亲根本走不开,胡思乱想走下楼。
走廊尽头是一个高大结实的小伙子背影,他皱眉,不认识,是谁?
罗小毓蓦然回首,那人微微跛着腿向她走来,她顿时潸然泪下。
“表哥!”罗小毓哽咽。
柯宝梁像定海神针定在原地,下一秒罗小毓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