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外城某处,那中年捕头,正低头哈腰,向人禀报。
“大人,事情就是如此,人被镇西王府的人,接入了内城,小人不敢擅专,只能放人离开!”
“下去吧!”
一名看不清面容之人微微摆手。
“是!”
中年捕头明显松了口气,恭敬倒退数步,才离开了院落。
对一位捕头能够挥之即来,挥之则去,足可见不凡。
但此时,这人进了后院,竟是先整束衣衫,快步来到一座凉亭外,躬身施礼:“少爷,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灯火通明中,两名丰神俊朗的青年,正端坐其中。
若陆川在此的话,定会认出,这两人,赫然是沈无忌和李铭。
也没有这样的存在,哪怕只是身边一个下人,也能对堂堂捕头呼来喝去。
“说!”
沈无忌淡淡道。
那下人将中年捕头所言一一说来,没有掺杂半点多余,甚至连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沈无忌挥了挥手。
下人躬身后退,与中年捕快如出一辙,规矩到了极点。
“有意思,区区一个山野之人,竟然能得郡主看中,不惜干涉巡捕司!”
李铭摇摇头,啪的合拢折扇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若是普通山野之人,自然算不得什么的,但这个陆兵可不简单,竟然能刀斩三品,纵然是占了出其不意,又有轻敌的便利,放眼大晋年轻一代,也属于拔尖的了!”
沈无忌续上热茶,淡淡道。
李铭笑道:“拔尖?沈兄太看的起他了,不说其他人,在沈兄面前,此人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李兄何需恭维我?”
沈无忌微微摇头,笑道,“别人我或许不值得,但李兄的养吾剑气,如今恐怕已经到了即将大成的临门一脚,论实力,恐怕也不弱于我!”
“沈兄说笑了,一品只差,有如天堑,我即便能凭借家传秘术得利一时,终究不如沈兄修为来的扎实牢靠!”
李铭目光微闪,摇了摇头道。
“呵!”
沈无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道,“此人的手段实力,都颇为不凡,如今又傍上了镇西王府,再过几天,就是演武院大考之期,李兄可有妙策?”
“我倒是很好奇,以沈兄的身份,何以对此人如此感兴趣?”
李铭不答反问,饶有兴趣道,“甚至于,不惜将我拉上。”
按理说,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莫说是联手,即便仅仅是表露出对某个人不满,就有不知多少人上赶着出手。
以期,能够讨好他们!
当然了,以陆川表现出来的实力,绝非易于之辈,寻常人当然不可能得手。
但这并不妨碍,以他们的骄傲,绝不可能与人联手,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仅仅有些小摩擦的人。
“我不喜此人!”
沈无忌淡淡道。
“噢?”
李铭微讶,竟似认可般的正色点头道,“真巧,我也不喜此人。”
“那依李兄之间,该如何对付此人?”
沈无忌旧话重提,开门见山道。
“嗯!”
李铭摩挲着下巴,略一沉吟道,“寻常方法奈何不得此人了,即便是官府中人,没有天大的罪名,也不敢得罪镇西王府,更何况还有一个凉州大都督府韩家!”
沈无忌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抹不喜之色。
“既然他想进演武院,那就让他进!”
李铭唰的打开折扇,淡笑道,“此番演武院大考,可是与往常不同,不仅有诸多罕见的宝物作为优胜者的奖励,更可能放在外间进行。”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
沈无忌眯了眯眼道。
“所以,定然会异常激烈,死伤在所难免!”
李铭轻轻敲了敲掌心,意味深长道,“只要沈兄能在监考之中,给予一点方便,我相信,此人不死都难!”
“李兄真不愧是太师府嫡传,竟然连这等隐秘的消息都知道!”
沈无忌剑眉一挑道。
“我今日前来,乃是真心愿与沈兄共事,沈兄何须这般遮掩?”
李铭微微一笑,淡淡道,“以沈家的实力,在上京城中,有何风吹草动,难道还瞒得过你?”
“哈哈,倒是我太过小气了!”
沈无忌爽朗一笑,端起茶杯道,“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着,一饮而尽!
“我知沈兄所图,沈兄亦懂我之心,唯有你我开诚布公,大事才可期!”
李铭也端起茶杯,肃然道,“如今,就连朱胜男这一女子,都敢在旁虎视眈眈,屡屡落子布局,若你我再互相掣肘,就真的没机会了!”
“好!”
沈无忌目光微闪,抬起手道,“既然李兄说到这里了,我愿与沈兄击掌为誓,共谋大事!”
啪!
话音未落,双掌交合,两人相视而笑。
……
与此同时,陆川在兰儿的引领下,并未进入内城,而是去了外城一座庄园。
“这里是我家郡主名下的一处产业,平日里只有庄客入住,陆公子暂时可以住在这里,想来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随便来打扰!”
兰儿带着陆川,在庄园中随便走了一段距离,交代几句后,便将陆川丢给了庄园的管事。
“真是无知者无畏!”
陆川随意扫了眼兰儿柳条般远去的倩影,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欠身一礼,“有劳兰儿姑娘了!”
也难怪他会如此。
想半月前,王府别苑宴会上,陆川刀斩三品,而且是一刀斩杀。
单单是表现出的实力,都能让任何势力收入府中为客卿或供奉,若无仇怨的话,绝不会慢待分毫。
更何况,陆川还如此年轻。
年轻,代表着潜力,未来的无限可能!
不出意外,此女多半是朱胜男的贴身婢女,迎来送往,被人奉承多了,才养成了如此短视的脾性。
当然,陆川还不至于为此就记恨在心,他还没心胸狭窄到这等成都。
之所以在朱胜男面前屡屡低头,本身就存心不良。
除了借其名头,挡住如今夜这般,来自官府方面的压力,还有一部分,则是在日后事发,能让韩家也少一份压力。
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承了韩家兄妹一份人情。
“陆公子,这边请,您的住房,早已准备好了,是院中最好的房间!”
老管事就远比兰儿会来事,笑容可掬,礼数周到。
“不知老伯尊讳?”
陆川笑问。
“不敢,若公子不弃,就唤一声老刘就行!”
刘管事连连摆手道。
“哈,刘伯!”
陆川正色施礼。
刘管事喜不自禁,引着陆川来到一处单独的小院,内里精致还不错,在问过陆川是否需要下人伺候,并被婉拒后,这才离去。
当然,也没忘记问,陆川是否还有其它需要,明日可再去采办云云。
“呵!”
看着虽然不小,但却明显不比之前自己所买院子的小院,陆川失笑摇头。
“这样的话,倒是有些不方便呢!”
陆川站在院里,遥望星空,自言自语道,“也罢,反正没几天就是演武院大考了,到时候……”
“到时候你待如何啊?”
蓦地,一声轻笑自院中一角的暗影中传来。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姑娘,这穿墙越户,梁上君子的行当,是不是做的太熟清熟路了?”
陆川没好气道。
“哼哼,那也比不得你,竟然有本事从凉州大都督府中,盗走韩家家传宝刀!”
杨秀娥倒背双手,蹦跳着从阴影中走出。
“呵呵!”
陆川失笑摇头,未多做解释,淡淡道,“你此来是?”
“呶,这是你要的东西!”
杨秀娥将一卷纸张,递了过去。
“看来,我真是小觑了你,短短不足一月,你不仅能把沈家的打探的如此清楚,还能从边境得知数月前的详细情报。”
陆川目光微闪道。
如今,他到上京城快一个月了。
但以边境的乱象,再加上距离极远,通常没有一个多月,休想打个来回。
但杨秀娥已然已经探听到,他从韩家盗走了虎啸刀,就足可见情报系统的完善与不凡。
更遑论,如果这卷宗是按照他的要求罗列,那沈家在如今的陆川眼中,除了那些绝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秘密了!
否则,杨秀娥也不会拿出来。
“哼,就算你可着劲的往我脸上贴金,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杨秀娥却不领情,黛眉微蹙道,“你上次倒是出了风头,但却惹恼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你不该惹的人。”
“我也不想啊,可是实力不允许!”
陆川双手一摊道。
“你还有心情说笑?”
杨秀娥柳眉一挑,有些恼火的跺了跺脚,“你知不知道,若是那两个家伙联手,会有多么可怕?我现在都有些后悔,跟你牵扯上关系了!”
“可怕?能让你如此忌惮,看来那两人确实有些本事!”
陆川面上笑容敛去,淡淡道,“这样一来,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你个疯子!”
杨秀娥气的跺跺脚,恨声道,“别高兴的太早,真要玩脱了,后悔的是你,别忘了羊山县四梁山旧事!”
陆川面色陡然一沉,目中寒芒如电。
“哼!”
杨秀娥自知失言,快步退入暗影之中,“你自己多小心吧,不要以为这里只是镇西王府的一处产业便掉以轻心,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