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回归的当晚,完颜康下令杀羊宰牛,全军欢庆。这一晚,全军上下,但凡能挤的过来的将士,都涌过来给大帅敬酒。饶是以他的酒量,又开了内力逼酒的作弊器,结果都没能顶住。
第二天一早,完颜康还在昏昏沉沉当中,就听见有女子在帅帐外大喊。他摇了摇脑袋醒了醒神,听出是华筝的声音,便让亲兵放她进来。
“完颜康,你说的惊喜呢?”华筝奔进帅帐,一脸迫切之情。
完颜康酒还未醒,一脸懵的问道:“什么惊喜?”
华筝猛然想起来,完颜康好似从未与自己明说过什么,莫非是自己回错了意,她涨红了脸:“就是…就是……”
说到最后,华筝哼了一声,狠狠在完颜康脚面上踩了一记,扭头就冲出帐外去了。
完颜康莫名其妙,自言自语道:“我这郭兄弟,要是娶了这婆娘,有的苦头吃咯。”
说到这里,他回过神来,伸手在自己脑门上一拍:“人家兴冲冲的找上门来,还能为了啥!”
他唤来亲兵打一大盆洗脸水进来,把头脸埋了进去洗了好一阵子,梳好头发,然后运起九阳神功将残余酒气尽数逼出,换了一身白色便服走出帐外。
“大帅。”达拉塔见到帘子掀开,立刻迎了上来。达拉塔积功已经升为一营之长,还兼任完颜康的亲兵队长,每晚子时过后,达拉塔必然亲自守卫帅帐,直到完颜康次日醒来。
完颜康见了达拉塔的黑眼圈,知道必是又通宵守卫了一夜,他瞪了瞪眼,怒道:“达拉塔,说过你好几回了,轮着值夜。”
达拉塔呵呵一笑:“大帅,我这阵子昼伏夜出,习惯了。”
完颜康无奈的摇了摇头,达拉塔性子倔强,非得要晚晚守夜,他也不好因此太过苛责。
“去找军需官,取十匹绸缎,再赶一百头羊,十头奶牛,到郭大娘的帐篷外等我。”
达拉塔闻言,立刻转身办差去了。
完颜康想了想,又回帅帐取了一箱黄金出来,唤一班亲兵跟随,前往郭靖所在营帐去了。
郭靖在帐内,正与母亲说着些近来西去寻人的见闻。完颜康一行人到帐外二三十步时,他就听得外面脚步声,立刻掀开帘子出来。
“你过来干嘛?”郭靖闷声闷气的问道。
完颜康道:“我来看看伯母。”
郭靖摇了摇头:“我娘亲身子挺好,用不着。”
完颜康道:“郭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靖不再言语,只站定在那,意思十分明确。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郭靖虽然名义上算是完颜康治下臣民,可完颜康却不可能对他呼来喝去。
“靖儿,客人来了,怎么不请进来?”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在郭靖背后响起。
郭靖闻言,神情缓和下来,侧着身子让开道路。
完颜康从亲兵手里取了箱子,吩咐众人在帐外等候,便大踏步走了进去。
进了帐篷,完颜康把箱子放在一旁,走到李萍身前,双膝跪倒叩了个头:“侄儿见过伯母。”
李萍在完颜康跪倒时,就连忙弯腰来扶他,但完颜康执意要叩头,她又如何扶的起来。
她眼见扶不动,便侧过身子以示不敢守礼,一边说道:“大帅,你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老身哪里受得起。”
完颜康叩了一个头后,就站起身来,微微笑道:“伯母,侄儿就算是做了皇帝,在您老人家面前也是晚辈。”
李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说完,她收拾了个皮墩子,请完颜康坐下,又让郭靖赶紧烧水煮茶。
刚刚走进来时,完颜
康没怎么打量这位伯母,这时他看的真切,只见李萍面容方阔,容貌与郭靖有几分相似之处,许是在草原上风吹日晒二十余年,她面上的皮肤有些黝黑,皱纹也是不少,若是与包惜弱站在一处,绝不像同龄之人。
李萍也仔细打量了完颜康一番,只见这个侄儿面容俊朗非常,却又无半分文弱文书的味道,英气勃勃之中,又带着几分威严。她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会儿,这才睁眼道:“像,真像杨家兄弟。”
完颜康击败铁木真,占领乞颜部王庭之后,李萍本以为大祸将至,哪知王庭换了主人之后,新来的兵将对她尊敬有加,还送了几回珠宝、茶叶等贵重之物前来。李萍初时十分不解,也不敢随意找人问询,待到郭靖回来后,她才知道如今王庭的主人便是当年杨铁心的儿子。
只是这人现在不姓杨,还做了金国的小王爷。
李萍这话一出,完颜康便知道这位伯母对自己身世经历尽数知情,他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要说些什么。
李萍看着完颜康,双目有些失神,似乎在回想从前。
郭靖本就是个闷葫芦,自顾自的在那烧水煮茶,一声不吭。
营帐内陷入一片沉默……
直到郭靖煮好了茶,端了过来,才打破了沉默。
李萍回过神来,连忙招呼完颜康喝茶:“大帅,我这里茶不好,你将就着喝,可别见怪。”
完颜康连连摆手:“伯母,我可不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冬天行军打战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口热茶喝,那可赛过做神仙呢!”
李萍笑了笑:“那敢情是。”
完颜康又道:“伯母,您也别叫我大帅,这都是外面喊的,您随我爹娘,喊我康儿就好了。”
李萍迟疑了一下,看着完颜康不似客套,这才应了一声:“行,那我就喊你康儿。”
两人喝了几口茶,完颜康看着李萍脸上的皱纹,心生感慨:“伯母,您这些年,在草原上受苦了。”
李萍摇了摇头:“康儿,这话你可说错了。在牛家村的时候,我和你伯父两个,每天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收起的粮食,大半都给交给官家了。在这草原上,我每天放放牛羊,我们娘俩就能有饱饭吃。真个说起来啊,这儿讨生活,可比在牛家村强。”
李萍摸了摸自个的脸:“康儿,伯母本来就是庄户人家的女儿,不比你娘亲是书香门第的闺女,能靠自个把靖儿拉扯大,哪还有苦不苦的。”
完颜康眼眶莫名有些湿润,他知道,面前这个看着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骨子里充满了坚毅。郭啸天死后,李萍为了保护还在腹中的郭靖,多次与段天德搏斗,最后在蒙古趁机逃离,在风雪中将儿子产下,还顺顺利利养大成人。其中诸多艰难苦楚,着实可歌可泣。
完颜康接过话头:“伯母,您说的对,这草原上的日子,往后会越过越好嘞!”
李萍呵呵一笑:“这个伯母信得过,你带兵过来那几天,部落里那些个熟人,一个个都怕的要死,他们知道靖儿跟你相熟,一个个整天往我这钻,想求个平安。这些天来,你手下的军队没有胡乱杀人,没去抢人家的妻女,也没去夺人家的牛羊,现在那些个熟人,一个个来我这少了,也都安安心心出去放牛牧羊了。”
完颜康点了点头:“伯母放心,我不是滥杀之人,莫说普通牧民,就算是铁木真的儿女,只要不惹是生非,我都不会难为他们。”
李萍听了这话,忽然转头对郭靖道:“靖儿,你出去杀一头羊,料理干净了再拿回来,咱们中午留康儿吃顿饭。”
郭靖嗯了一声,拿了一把短刀,出门杀羊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完颜康看
着李萍,咬了咬牙问道:“伯母,您不怪我?”
李萍知道完颜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挪了挪身子,拉着完颜康的手,正色道:“靖儿的杀父仇人,除了段天德那狗贼,还有那完颜洪烈。靖儿想杀了完颜洪烈,可这人又是你的养父,靖儿怨你,伯母却是不怨你的。”
“当真?”
李萍叹了口气:“靖儿刚刚回来那会说起来,我还是怨的,想了几天之后,就不怨了。你从小被那人养大,还靠着金国打下了偌大基业,要是转头去对付他,那才是狼心狗肺呢!”
“就像咱们娘俩,被大汗护着过了这么十来年,若是有朝一日大汗挥军南下攻宋,咱们都是汉人,理应站在汉人那边,可到了这时候,靖儿就能转头对付大汗不成?”
“这世间的事儿,有些说得清道理,有些说不清道理。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懂那些大道理,可这养育之恩,总是不得不报的。”
完颜康只觉着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他定了定神,深吸了两口气,才道:“多谢伯母。”
李萍看着完颜康,柔声道:“你要是真心要谢我,能不能答应伯母一件事。”
完颜康连道:“您尽管吩咐,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都行。”
李萍缓缓道:“伯母知道,大汗与你是生死大敌,若是旁人得胜,非得把大汗的子孙斩尽杀绝不可。这事伯母本也不该说,可拖雷和华筝这两个孩子,都是伯母看着长大的……”
完颜康正色道:“伯母,您尽管放心,今日我过来,一是来看看您老人家,二来正是要与您商议一件大事。”
李萍奇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与我商议什么大事?”
完颜康微微一笑:“伯母,康儿已经娶了三位妻子,其中一位已然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我这郭兄弟却还未娶妻。论起年岁来,郭兄弟还稍长我几天呢,我这做兄弟的,看着也有些着急呢。”
李萍眼神发亮:“康儿,听你这意思,莫非是想给靖儿介绍一门亲事?”
“正是如此?”
李萍喜道:“这就好了,靖儿这番回来,我就寻思着给他张罗张罗,可这不碰上打战,就都耽搁在这了……”
她自顾自的说了几句,然后抬起头来问道:“康儿,你要给靖儿张罗的姑娘,究竟是谁家闺女?”
郭靖今年已经二十出头,在这个时代,男子十五六岁就开始娶妻生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算得上大龄青年了。之前郭靖因为要到十八岁时南下比武,李萍也就没想这茬,到了这番儿子回来,李萍心里已经开始默默着急起来。
完颜康呵呵一笑:“伯母,我要给郭兄弟介绍的闺女,长的花容月貌,性子大气直爽,在这大草原上,可算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呢!”
说完这话,他拍了拍手,大喊一声:“外面那位姑娘,还不赶紧进来,拜见伯母。”
他话音落下一会儿,一个姑娘满面通红,扭扭捏捏的挪进账内。
李萍定睛一看,不是华筝,还能有谁。
完颜康过来的路上,特地命人去唤了华筝前来帐外等候。他耳力过人,华筝一到,他就已经听得动静,直到刚刚这一刻问明李萍的意思,他便唤了华筝进来。
“华筝!”李萍迎了上去。
“大娘。”华筝满面通红,手足无措,平日里的豪爽大气,不知飞到哪去了。
过了一会儿,完颜康见华筝恢复正常,便对李萍笑道:“伯母,我给您介绍的这个儿媳妇,可还满意。”
李萍笑道:“你这孩子,可真会讨伯母欢喜。”
说完,她把华筝抱在怀里,眼里流出两行欢喜的泪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