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确认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让儿子派人与丐帮取得联系。陆冠英统领太湖水匪数年,三教九流,无有不交,与丐帮中人自然也有熟人。
丐帮太湖一带的香主李大文得了消息,立刻飞也似的赶往归云庄,确认了陆乘风居然是黄药师徒弟本人的身份后,李大文兴高采烈至极,便让陆乘风随自己往开封府去。
“开封府?为何不是去桃花岛?”陆乘风满脸疑惑。
桃花岛在太湖东南方,在宋国境内,开封府却在西北方,却是金国境内,由不得陆乘风不心生疑惑。
李大文连忙解释起来。
完颜康借助丐帮的力量广发寻人告示后,又赶回金国地界,借助金国各地官府的力量推动此事。本来要借助各地官府力量,自然是回中都使力最好,从上至下传下令去,金国各地哪有不尊之理。但是因为担心老皇帝逮住他验血,完颜康不敢轻易回中都,就先跑到开封府待着了。
开封原是北宋的地盘,离宋境也近,这样通传消息也方便的多。完颜康去开封府前,就对丐帮众人留了话,确认有消息者,都先带来开封再说。
陆冠英统领太湖水匪数年,打劫来往商船不提,更屡屡与金国作对。他打劫普通商船,若是知趣的,只收个保护费便放过了。若是遇上金国的船只,但凡觉得吃得下,必是连人带船尽数吞下的。此时他听说发布告示者是金国的小王爷,此去还得去金国的地头,陆冠英第一时间便以为有诈,死活不肯让陆乘风前去开封。
但陆乘风听到黄药师召唤的消息,莫说去金国地头,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是毫不犹豫的。加上李大文再三保证完颜康此人乃是帮主洪七公万分信任之人,陆乘风更是坚定不移,要立刻启程。
陆冠英苦劝无果,只得安排两个武艺拔尖的下属随行,加上李大文,一行五人,出发前往开封府。
陆冠英等人皆是跨马而行,因为陆乘风腿脚不便,只能乘马车而行,这样一来,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陆乘风几人是扮做富商前往开封访亲,一个老爷,一个少爷,加上两个家丁,这个组合倒是正常。可这个组合加上一个中年乞丐,这个中年乞丐还骑着高头大马,就略显诡异了。
在宋境之时,归云庄的名头还是十分好使,一路都是畅通无阻。在丐帮的协助下,一行人进入金国后,境遇便截然不同。
才进了金国地界,过青阳小城之时,守门的金国军士见了陆乘风乘坐的马车是高档货,陆冠英几人骑乘的尽是骏马,显然非富即贵。
对这等人物,城门守将本是要小心应付,速速放行的。可陆冠英一开口,口音明显是南边来的,守门的小校就起了别样心思。
这厮懒洋洋把路引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拿腔做调道:“南边来的?走亲戚?莫不是宋狗的奸细吧!马车里的人,给爷爷出来检查检查!”
陆冠英听到宋狗这两个字,怒气就往脑袋上翻涌,待到这厮喊陆乘风出来检查,他双目圆睁,已是准备暴起夺刀杀人了。
“咳!咳!”
两声清咳从马车中传中,陆乘风掀开车帘子,先朝陆冠英看了一眼,示意儿子不要乱动,接着便对那小校道:“这位小哥,可不要想岔了,你可见过哪个瘸腿的老头做奸细的!”
这小校听了这话,凑近打量起来。
陆乘风又道:“老夫的亲戚乃是开封府的贵人,若是这等言语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哼哼……”
这小校一看陆乘风气度非凡,加上这软硬兼施的一番话,便不敢轻易造次,草草盘问了几句,便放他们一行人进城去了。
“宋狗!”待几人走开数丈后,这小校在后面低声的骂了一句,同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陆冠英耳聪目明,把这句骂声听得清楚,他拳头紧捏,就欲转过身去。
陆乘风掀开帘子,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陆家几人和李大文寻了落脚的客栈后,刚刚安顿下来,陆冠英待父亲的行礼安顿好,便让两个随行的下人先出去。他在桌上拿起茶壶,也不用杯子,只对着壶嘴便是通通的一顿猛灌。
灌完一通凉水,陆冠英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对陆乘风道:“爹爹,咱们何必大老远的来这金狗的地盘,平白受些窝囊气!”
陆乘风淡淡道:“冠英,爹爹为了得见师尊,受些气又有何妨。”
陆冠英见陆乘风态度坚决,知道劝不动,只得岔开话题道:“爹爹,祖师爷到底是何等人物?”
陆乘风微微抬头,望向窗外,露出一副悠然神往之情,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祖师爷不仅武功超绝,更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这些,都是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若是旁人说了这话,陆冠英多半是要嗤之以鼻的,可自家老子说出来,他只得故作惊奇道:“岂不是跟神仙一般!爹爹,不如咱们回转,直接去桃花岛拜见祖师爷,这样也不用受这窝囊气,还能早日见着祖师爷呢!”
陆乘风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混小子,你祖师爷向来说一不二,他老人家说让咱们来金国,咱们便去金国,切不可逆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陆冠英没奈何的哦了一声。
陆乘风知道儿子仍是对巴巴的赶来金国受气心里不爽,他转念便道:“到时候你见了祖师爷,就能修习本门武艺了。”
陆冠英闻言,大喜过望:“好啊!”陆乘风十数年来一直未曾在他面前展露过武功,仅仅近日来心情激荡之下有所流露,便是这偶然显露的寥寥几手,已经胜过他跟随学艺的枯木禅师不知凡几了。
想到此处,陆冠英长立起身,走到陆乘风身后,一边给他按摩,一边乐呵呵的道:“爹爹,不如您先传我几手?”
在陆冠英想来,自己能得授高深武功,自然是越早越好,想必父亲也是如此想法。哪知他此话一出,陆乘风面色突然一沉:“此话休要再提,你回房去吧!”
陆冠英不知父亲为何突然勃然变色,他也只得道安,惴惴不安的退出房间去。
次日一早,陆乘风一行人用完早饭,
便要退房动身,陆乘风双眼微眯,对陆冠英吩咐道:“慢着,冠英,你去换一身打扮。”
陆冠英一愣,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疑惑的问道:“爹爹,我这身打扮有何不妥?”
陆乘风看了看随行的两个下人,对陆冠英道:“你找陆三要一身衣服换上。”
这陆三乃是陆家自幼收养的家丁,身形与陆冠英相近,他听了老爷这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道:“老爷,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陆乘风也不去解释,只道:“陆三,你照办就是了。”
陆三听了老爷这话,不敢再说,立刻去选一身最干净整齐的衣裳出来。
陆冠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陆三不知道陆乘风的意思,他却知道这是父亲为他着想,特意让他扮做下人,一旦有变,金人的注意力定不会放在区区一个下人身上。
昨日之事,已经引起了陆乘风的警觉。
陆冠英换好衣裳,扶着陆乘风上了马车,在旁躬身问道:“老爷,能走了么?”
此时李大文正好赶至客栈门口,他见陆冠英这番打扮,不由张大了嘴:“这是……”
也亏得李大文是个老江湖,才说了两个字,就省的陆家此举必有深意,立马就主动收了嘴。
陆乘风见状,对李大文招了招手:“李香主,何不进马车一叙。”
李大文连忙摆手道:“叫花子身上脏,平白污了陆庄主的马车,就不上去了。”
陆乘风把脸一板:“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李香主说这话,就是看陆某不起啦!”
李大文见陆乘风如此说,只得拱了拱手,依言上了马车。
陆乘风待李大文一上马车,便拉着他的手并排坐下,脸色凝重的道:“李兄弟,陆某让小儿扮做下人,实乃不得已之举,若在我大宋的地盘上,何至于此!”
李大文武功其实不高,但能在丐帮坐到香主的位置上,实乃才干过人,他听了此话,便明白了陆乘风的担忧。陆乘风的担忧固然有理,但无论如何,此次乃丐帮挑头的大事,李大文脸上多少有些不快:“庄主,昨日入城之时,不过些许小事。依叫花子来看,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罢了。”
陆乘风拉着李大文的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道:“李兄弟,陆某此举,绝不是信不过丐帮的兄弟,只是咱们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因为此事乃是洪七公亲自交办的,让全天下的大小叫花子都配合完颜康办事。对洪七公,李大文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但完颜康与洪七公究竟是何关系,就不是李大文这些人能知道的了。
陆乘风最后一句,让李大文也不禁沉思起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此后数日,陆乘风一行人往北,俱是小心翼翼。每逢入城之前,李大文都先与当地丐帮兄弟取得联系,打探城中有无异状。饶是如此,陆家一行人都平白受了好几次金兵的刁难,花了不少买路钱,受了不少冤枉气。
如此这般,到了开封之时,已是五六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