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牛进财又开始云里雾里的绕圈子，林小川摆了摆手，笑道：“叔，我没喝多。听得懂您的意思。”
牛进财拍手笑道：“还是和年轻人说话爽利。叔呢，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你那方子起效，能让老叔见得着孙辈，不论男女。你婶子家那十几亩地，肯定一分少不了，还是咱们村里的头分地！”
这老头总算开了口。
林小川轻摇着头，笑道：“叔，这可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儿。真要有个准信儿，最起码也得月儿四十了。到时候地也分完了吧？”
“哎……按说这话都不能讲。只是，哎，小川你听了也别笑话。”
“又不是几岁孩子了，我笑什么？”林小川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笑得跟个反派似的。
牛进财长叹一声，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林小川听后，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片刻，忍不住看了眼弯着腰正在收拾碗筷的小慧。
这女人的命，也真的够苦了。
“呵呵，这感情好，叔，我这药也算是对症下药了。”林小川说罢，直接将仙芷草和无尘水按比例搓好的药丸拿出一粒放在了桌上。
“这药，叔你等下让我哥吃了，我这药可是立竿见影！这一疗程有七颗，三天一粒就好。要是起效，叔你晚点去我院子，我把剩下的药给你。”林小川也不多说，条件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人老成精的牛进财呵呵一笑，对着林小川伸出个大拇指：“爽快。”
林小川耸了耸肩，对着小花和小朵招了招手，笑道：“叔，那我先回去睡个午觉。不打扰了。”
牛进财客套寒暄了几句，林小川就拉着小花和小朵的手再次原路返回。
走在路上的林小川兴致并不高，俩小姑娘也难得的十分安静。只有树头的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休。
回到熟悉的小院，小花看了两眼酒意上来，脸红的像块大红布的林小川，轻叹了一声，走去给他烧水喝。
小朵拉了两张椅子，拉着林小川坐在院里的大榆树下乘凉。
“小川哥，小慧姐真有点可怜呢。”看着装作闭目养神，眼睫毛却像蝴蝶扇翅一般不断抖动的林小川，小朵捧着脸小声的说道。
“呵，这世上除了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小姐，可怜人多了去了。”单手摇着大蒲扇的林小川说话的语气，少见得没什么耐性。
小朵歪着头安静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川哥，我可不想以后活成小慧姐那样。”
林小川轻笑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小朵的头发：“傻丫头，怎么可能！？你哥我就是去扛包子，也会供你们上学的。只要能上成学，在大城市找个差不多的工作，找个差不多的对象，就再也别回这破村子……”
闭着眼的林小川轻轻地说着，呓语着，像是说着曾经的向往一般，一歪头，竟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依然大的耀眼，却能感到丝丝凉爽的威风。林小川揉了半天眼，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坐在他身旁打着哈欠给他摇着扇子的小花，还有打着瞌睡拿着毛巾帮他擦脸的小朵，林小川心里一柔。慌忙站起，他自小苦惯了的主，那受得了这样的待遇。
打着瞌睡的小姐妹俩见林
小川站起，也都脸带癔症的站了起来，小声问道：“小川哥，怎么了？”
林小川摆了摆手说：“你俩瞌睡了就进屋睡回儿啊，不用管我的。这样儿，让别人看了又要说闲话了。”
小花委屈的撇了撇嘴：“你那小破屋又湿又闷的，怎么睡。”
林小川一拍额头，笑道：“那算了。说不定等会儿咱们就要回去了。你俩先在这儿玩回儿，哥给你们买个西瓜去。”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小花和小朵也确实懒得动。只是林小川还没走到门边，他那破柴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满头大汗的牛进财带着一脸喜意，正站在门外。
“哎，叔，这么热的天，你咋过来了？”林小川撇了眼牛进财手上提着的黑色皮包，笑呵呵的说道。
“娃啊，哎，小川！这回，这回叔都不知道该咋谢你！”牛进财干瘦的脸都有些颤动，肉眼可见的激动万分。
“呵，成。叔，先进来说，天这么热。”林小川闪开身子，对着院里的小花小朵喊了一声：“小花，你们去烧壶水，进财叔过来了。”
招呼着牛进财进了门，在大榆树下坐下，林小川看着满脸感激之色的牛进财，笑道：“叔，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感情我那药的药效不错？”
牛进财激动的一拍大腿：“何止不错！我家那小畜生就没这么精神过！从吃完药到现在，俩多钟头了，都没停……咳，这就算了，那小畜生从小到大眼神都没那么机灵过！说话也着调了不少！给你婶子都激动哭了。”
牛进财换了口气，拉开皮包拿出一张合同书，叹口气说道：“小川啊，不管这回小慧能不能怀上，叔都承你这个人情！春花家还有你那地，叔帮你们选的是村西头那块梯田地，那可是咱村里的头份地了。你看看，都在这合同上，你签个字就行了。”
“我的地？”林小川接过一纸合同，看了几眼后，也感到十分意外。
牛进财呵呵一笑：“小川你户口还在咱们村，没道理别人有，你没有啊。”
林小川摇着头笑了笑，看着白纸黑字上写明的五亩人头地，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一年以前还是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不费什么力气拿到手里，却觉得有些可有可无……人，还真是很奇怪。
在两张合同上歪歪扭扭的写上自己的名字，林小川也大大方方的将另六丸药交给了牛进财。
千恩万谢的牛进财拿到药后，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看着老人脸上干巴巴的笑容，林小川忽然想到小时候学过的一篇文章——哪怕是吃人血馒头也想治好自己家儿子的那对父母。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为什么……
林小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他一个人也过得越来越好了。
“叔，那这事儿就这么结了。耽搁了这几天，我也得回去招呼我那养殖场去了。”
此间事一了，林小川自然不想再耽搁。这二十亩地回家给婶子说下，她想租给谁种就租给谁吧。
见林小川这就要走，牛进财搓着手说道：“小川，着急什么。我还说晚上给你支一席呢。”
“叔，吃喝就算了。等再回来再说？”
牛进财却是直接拉住了林小川的胳膊，笑道：“不是，小川，叔还有一事想跟
你商量。”
“嗯？”林小川皱了皱眉。
牛进财往院里看了两眼，发现小花和小朵并未过来，就拉着林小川走到一旁，笑着将提着的小黑皮包递给了林小川。
林小川随手一捏，鼓囊的包里也不知有几沓子钱，不由更为疑惑：“进财叔，你这是？”
牛进财干咳一声，从兜里摸出烟点上，小声说道：“小川啊，叔屋里啥情况你也知道，说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勉强算得上殷实。”
“叔，你过谦了。呵呵，城里也找不到多少像您这么殷实的人家。”林小川歪着头笑着说道，不过眉头却皱了起来，这怎么个意思？
牛进财别过头看了眼在院里洗刷着茶碗的小花和小朵，眯着眼笑道：“小川啊，我就给你直说了，叔屋里真不差什么钱。就是老二和老三，到现在还没说个婆娘。不是没人提亲，就是叔跟你婶子看不上。今儿我看春花家这俩姑娘，出落的愈发水灵了。你婶子看着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就想让你给春花带个信儿，咱都是乡里乡亲的，家庭什么的都是知根知底，也不用找什么媒人。春花要是点头，这八万块就当定钱，当然，事儿等俩姑娘上完高中办就行。礼数方面，叔能保证，半点也不会缺。”
“哈。”林小川笑着将牛进财递过来的包递了回去。“这事儿不用给我婶子说，我就做得了主。叔，她们是我妹子！然后，我觉得我这两年能挣到钱。”
林小川说罢，对着小花和小朵招了招手，喊了一嗓子：“丫头们，完事了，扯呼！”
牵住小花和小朵的手，林小川对着牛进财点了点头，笑道：“叔，天热，早些回去歇着吧。”
牛进财尴尬的笑了笑：“小川，这事儿，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林小川眯起了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没得商量。进财叔，这事儿你也别想，要不咱们叔侄都做不成了。”
总算功德圆满。
离开了牛家村的林小川步调也十分轻快。小花和小朵倒是有些好奇，俩丫头嘀咕了一阵后，小花笑着问道：“小川哥，最后牛进财跟你商量的啥事儿啊，少见你那么抵触？”
林小川耸了耸肩：“癞蛤蟆想吃大白鹅的事儿，肯定没得商量啊。”
一路风尘一路歌。
心情轻快的年轻男女,踏着一路飞扬的尘土，开始回家。
天气很热，偌大的太阳晒得两个小姑娘的脸都是红彤彤的，小手不住扇着，想扇去脸上细密的汗滴。可林小川脸上却是脸色正常，脸上一滴汗也没有。
喝着在村里销点买来的冰水，依然喊着热的小花看到林小川这心若冰清的模样，不由有些好奇的握住了他的手，男人的手依然很大很暖，却没有一丝炙热之意，握着就让小花很是舒服。
林小川看着小花笑了笑：“很热吗？要不到前边树荫凉下歇会儿？”
小花和小朵齐齐点头。虽然她们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姑娘，但在这大热天的步行走十几里路，难免也觉得有些辛苦。毕竟如今乡间养闺女的人家，真等女孩子大些的时候，还是很少会让女子下地干活什么的。女子气力本就不足，干不了什么重活是一方面，站在现实层面来说，谁家不想让自己闺女出落的水灵一些，就是以后说婆家也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