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也有怒目日，菩萨亦有低眉时……
卜药莲一声叹息，将身子要了过去。眼前此景，跟他料想的差不多——也算是有邪魔做崇。卜药莲虽无什么斩妖除魔的手段，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明白了少年人的魔障，他自然不能再无视。
这情景儿，不就简单的两个字就完事了？
盘他！
林小川这身子再瘦弱，也不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小老头能比得了的。
卜药莲握紧拳头，眼神一冷。一个箭步，从天而降！
算不得多大的拳头，倒是无比坚硬！一拳将那个瘦老头砸倒在地，卜药莲长呼了口气——没了仙气护体的卜药莲，回望着林小川的过往时，倒也沾染了几分他的魔障。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他虽然三百脚踢不出个屁，却也绝对不会任谁在他身上揣上三百脚！
满心愤懑间，卜药莲出手自然毫不留情。
随手在牛二脸上扇了两个耳光，眼神冰冷的卜药莲一把抓住他有些花白的头发，面无表情。
“你说谁是杂种？”
牛二怎能想到这个往常的窝囊废，竟然敢对他动手，被年轻人不留情的一拳两巴掌甩到脸上，满口是血——有些松的牙齿竟是被扇掉了几颗。
“你……你这小……小畜生，信不信劳资明儿找人废了你！”牛二说话有些颤，却仍是硬气的抬起手，指着他说。
“嗯？”卜药莲听他威胁，眉头微皱。
他在跟林小川商量。
“这人说要废了咱？咱们该不该先下手为强？”卜药莲对这个完全没经验。
卜药莲的一拳砸在了牛二脸上，又何尝不是一拳砸破了林小川常年以来的心魔——其实光脚的怎会怕穿鞋的，林小川这些年一直软弱窝囊，无非是年少时的经历让他形成了如此的性格。此时被一拳砸碎，怕只是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哥，谢谢你。不过这事儿，要不我来吧。”林小川想了一想，如此说道。
卜药莲见他少见的眼神清明，顿了下后，就把身体还给了他。
晃了晃头，换过来的林小川眨了眨眼，满脸微笑，抓着牛二头发的手却又紧了三分。
“牛二哥，你这么说，就是真伤和气了。”林小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他的胯下。
‘嗷’的一声，牛二捂着档就蹲了下来。
“你这老东西，也没少糟蹋女人。你不是玩的很爽吗？”林小川依然微笑着，再次抓住了他的头发。
疼的钻心的牛二满脸通红，虾米一样弯曲着身子，嗓子里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
“怎么着，牛二哥，一脚还把你踢笑了？要不咱再来两脚？”
一旁的女人却是吓傻了，她也料不到那个明明看着像是怕得乱抖的年轻人，下起手来竟然这么狠。
“二哥，咱哥俩有一说一啊，你明儿找人来弄我，弄不死我，我就让你全家死。反正劳资全家就我一个！”红着眼的林小川，低下头，拍了拍牛二的脸笑着说道，像个变态。
牛二心里一抖，这年轻人怕不是失了疯，他可不敢再去刺激一个疯子，只好连连摇头。
林小川抬起头，扭了扭脖子，对着一旁不敢吭声的女人笑了一笑，眉清目秀的笑脸上真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让刚偷过情的女人脸色一红。
“小嫂子，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怎么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事儿我不会乱说，这老王八，就特么骗你来着，你以后少跟他来往，真被谁逮着了，你家公公可不是善茬儿。”
女人咬着唇用力的点了点头，仍是不敢吭声。
“那就这了，回去睡觉。”林小川甩甩手，刚那几下，痛快是痛快了，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他也有点手疼。
看着转身就走的林小川，女人猛一咬唇，对着他说：“兄弟，你……你想要啥。只要你不乱说，嫂子有的都能给你。”
林小川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未转身，随便挥了挥手：“今儿小爷也是行侠仗义，小嫂子你听话本里那些行侠仗义的大侠有图回报的？”
女人心里一颤，倒是觉得这年轻人的背影，也
好看了起来。
只是没走了几步之后，林小川突然转身，嘿嘿一笑：“哪天兄弟没饭吃了，嫂子能周济几斤白面就好。”说罢也不等女人回话，一步三晃的转身离去。
帅气？帅气是个屁，能当饭吃？
晃到小破院的林小川却不想睡觉，一是兴奋，从来未有的畅快感让他比偷了两条大狗还爽！再就是——饿了，饿的睡不着！
好在白天买了一把面条，也有盐。煮了一锅水，他觉得这样的好心情，还要吃白水煮面条，太寒碜了。林小川遂决定去偷只鸡来，上次进城剩的那三两酒还在剩着，有肉有酒，方能快活。
于是林小川就偷偷摸摸的走出院子，如往常一样眼珠子乱转，脑子里想着潜入路线——谁家的狗比较凶，谁家的狗又跟他比较熟，相熟的那些自然是他用骨头喂出来的情谊。
往常见他如此定会跳出来把身子夺走，并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卜药莲这次却没动静。
修身养性近万年的卜药莲，何尝不是第一次动手，他被消去三花，投入谛仙井时都没怎么反抗。说毫无怨念的话，也是骗人。刚才那一拳，未尝……没有几分无辜被贬的怒气在里面？
从地里往沟渠里跳的时候，卜药莲忽然间想到了那个把天都捅了个大洞的猴子，那时他也在天上偷偷看着。
映着紫青色的闪电，猴子一手持着让三界颤抖的神兵，将九重天捅了那么大一个洞，满脸却是疯狂的笑意，笑得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猴脸都有些扭曲了……
如今想来，却是那样的痛快。
卜药莲波澜不惊的活了万年，又何曾有过什么痛快可言？
跟那个闹得天翻地覆的猴子相比，卜药莲只是有些不要脸的揍了一个瘦弱的糟老头，放在一起提那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可他却也觉得痛快。
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可能他都遇不到。
他只是遇到了一个有点可怜，心肠其实也还不错的年轻人。估摸着还要这样在一起好些年，那，就活得痛快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