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凶巴巴的爷爷
虽说只是一声看似平淡的话语,但在韦德才的记忆里,这好像是他有生以来,父亲对他说过的第一句赞许的话。或许以前也说过,只是他不记得了。
父爱和母爱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子女来说母亲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句贴心的问候,就足以让他们心里感到一种温暖了。那就好像一剂疗伤的心药,让儿女们在外打拼所受到的种种的苦累都能得到补偿和治愈。
而对于父亲,每一个子女心中永远是敬畏多余依恋。对母亲,他们可以做出小儿女之态,寻求温暖的怀抱,但在父亲面前,他们永远都只会敬立仰视。
每一位父亲在子女心中,就犹如一座大山,是他们努力向上攀援的阶梯。父亲是一座灯塔,是他们在迷茫中指引的方向。父亲是一个太阳,会有温暖,也有炙烤
做子女的最希望听到的从父亲口中说出来的话,不是“饿了吗”、“累了就歇歇吧”,而是“你很好”、“你真棒”,父亲的嘉许是做子女的从小就最希望得到的认可,也只有从父亲口中说出来的这样的话,在子女心中才最具权威性。
但父亲也是会衰老的。
当他们发现曾经身形高大挺拔的父亲,渐渐变得佝偻瘦弱,当他们发现曾经英明神武的父亲,成了一个糟老头子,一开始子女会感到失望,但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父亲老了!
此时的韦德才,听到父亲说那句有心了的时候,才注意到父亲手中拿着的老花镜。
韦老戴着老花镜已经看不清楚医案上写得那些手书的笔记了,他得手持着老花镜,就像放大镜那样凑近了看才能看清。韦老坐在藤椅上,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腰背挺立,他只能靠在椅背上,说了一会儿话,就会变得精神不振。
父亲真的老了!
“韦老,这穆家虽然是数代中医,但我看了看这医案,他们生活在少数民族混居的地区,他们这些医案中还记载了不少中医和当地巫医结合的经验。这对于研究我国传统中医还是有很大借鉴作用的”
“恩!我也看到了可惜,我老了,精力不济了。真要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那可就要了我的老命咯!小关,你有空的话可以做一做的!”韦老拿着手上的医案,轻轻地拍了拍,神色间流露出了一种淡淡的不甘。
韦老这两年衰老的很快,虽然他依旧每天坚持练习“养生五禽戏”,各种养生汤剂也都喝着,但人的衰老有时候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对于这些医案,一生精研医术的韦老自然是见猎心喜的,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精力是无法支持自己完成这项工作的了。
他只有一个传人,就是关毅,自然会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关毅听到韦老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韦老,这次韦二哥收来的那套黔宁宗谱,沐老那边也让我帮着整理。那个工作量也不我另外还请了几位专业人士帮忙呢!”
他这么一说,韦老不无羡嫉的笑道:“沐老哥比我幸福啊,他有个漂亮孙女给你当老婆你当然是向着自己丈人家喽!”
韦老的话虽然是玩笑,但关毅还是有点尴尬地苦笑不得。
就在这时,韦德才郑重其事地对父亲说道:“爸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听到他说“拜托”两个字,韦老本能地脸色变了变。上次韦德文和韦德才一起去福元坊探望他,就是因为韦德文要拜托父亲做的那件事,让他骂了出去。韦德才今天又有事情“拜托”他这让韦老怎么可能没有联想呢?
“我就知道你们哥俩是一个德性,投其所好必有所求!”韦老冷哼了一声将手中那本医案朝桌上一甩,冷冷地看着韦德才道,“说来听听!你这趟来到底有什么要求先说好了!别指望我会答应你什么!财和势,你老头子两样都没有,除了一把没用的老骨头!”
韦老说的话,带着如此明显的嘲讽之意,所有人都能听的明白,韦德才明显有些犹豫地沉默了。
从进门到现在,韦晓波一直在旁边看着爷爷教训父亲。虽然从他的角度看来,这和他老子教训他是一样的,好像也没他插话的份。但这“凶巴巴”的爷爷接二连三喝骂嘲讽他的父亲,作为一个儿子来说,心里同样也会有不满。
他看到父亲被爷爷说的不作声了,他突然走到父亲身边说道:“爸!我们回家爸,你在这里死皮赖脸地求他我不学了!”
听到儿子这句话,韦德才突然就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混帐!什么他他的,他是你爷爷!我老子!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韦德才的怒斥和当众责打,把韦晓波一下子打懵了。
他连退了好几步,畏畏缩缩地看着父亲,捂着脸不敢再说话了。
“砰”地一声,韦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你打给谁看呢!”
韦老虽然年老体衰,但从小在儿女心中积威甚深,只一句话就让韦德才退回了座位上。韦德秀上前搂着被打懵了的侄子,满是怜惜地紧紧抱住了他。
原本好好的和谐气氛,就这样没来由地给破坏了。关毅想了想,这还是韦德才说要拜托韦老什么事情,他随即对韦德才说道:“韦二哥,你有什么事就说给我听听,我能帮你的”
“不许你帮他!”韦老也是个执拗的脾气,听到关毅出来打圆场,他立刻制止道,“他能有什么正经事情,要么就是借钱,要么就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都是些破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好像当年替在外边顽劣闯祸的儿子擦完了屁股,回来痛责韦德才一样。
听到父亲这么说,韦德才当然是不会开口了。
关毅抬头看到躲在姑姑怀里的韦晓波看来这事情和韦晓波还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