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在天子可以忽略不计的情况下,已经安稳运行了近十年,赵煜说"大宋乱不得"的意思,不过是"即使换皇帝也不要太血腥"而已。
在座都是聪明人,以赵煜的作派,两不相帮已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赵晨提出要让楚门介入,权愈和赵煜都是心中一凛,这是她要请外援了。
权愈似是认真了考虑一番后回答:"也好。"
楚门一向中立,赵晨想要他们站在她那一边,也要有这个本事。
再者,楚门的人才和手段都不少,赵晨让楚门插手,亦无可厚非。
如若连楚门都查不出来真假,就看赵晨还有什么话说!
再说...权愈微微一笑,问赵煜道:"庆王爷以为如何?"
赵煜则眼观鼻、鼻观心,眯着双眼,没说话。
没反对就是赞同了。
赵晨传令出去。
掌控大宋朝廷的三驾马车在揽秀楼里安安静静地各据一角,竟是连面子上的闲聊都免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只有初夏的蝉声,三人端杯喝茶的些微声响而已。
过了一会,赵曦从御书房回来了。
赵晨立即迎上,而另两位亦是直了直身体。
赵曦的无功而返摆在脸上,叫人失望。赵晨犹不死心地问:"如何?"
赵曦一拜:"阿曦有辱使命,皇姑姑罚我吧!"
赵晨神色黯然:"那怎么能怪你。"她与赵昰姐弟多年都不能分辨,让赵曦去认,也只不过是抱了一线希望,没有真的指望他。
赵曦缩回赵煜身边。祖孙俩打了个眼神,然而赵煜也未能从赵曦那得到更多的信息。
三驾马车继续无声地对恃。
在三个大人都没注意的间隙,赵曦眼睛微缩,暗暗地吐了一口大气。
赵曦同赵昰是好基友,两人有一些"做坏事"时特定的交流方法,他怎么会认不出赵昰?
赵昰给他的暗示是: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有我。
这么说,他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没错了?
赵曦虽然接收到了赵昰传递的信息,但却百思不得其解:赵昰到底想做什么呢?
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皇位上,爱干嘛干嘛,为什么非要放任那假货搅乱宫廷?
以天子的思维来考虑,难道赵昰是有意打草惊蛇,目的是要打出朝廷里不顺从于他的"蛇"吗?
可打草惊蛇的办法有万万种,万一把他自己折进去了怎么办?
赵曦很为赵昰忧心却又手足无措。
因为他很清楚,以其说是他认出了赵昰,不如说是赵昰有意让他认出自己。
如果赵昰下一次不给他任何暗示,他未必能再次认出他:
两个少年身上的伤并不重,一旦痊愈,就无从分辨;况且,只要赵昰想,就能永远让两个少年真假难分,让他的话不被那三驾马车取信。
他能做的就是帮助赵昰。
虽然他一早就做了这个决定,可依赵昰所言什么都不做,到底又有些心虚。
可不这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赵昰的强悍和跳脱,他领会最深;他相信赵昰把控着目前的局面,那么,听他的,以不动制万动就是站好队。
另外,即使不以朋友情来考虑,以庆王府的利益来考虑,也是维持现状为佳。
万一真给雍王赵昺上位,必定对朝廷内外进行一番清洗,庆王府不一定在清洗之列,但也未必变得更好。
更别说,众所周知他与赵昰关系好;如果皇位上的人换了——即使庆王府不倒,可庆王世孙之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行,一定要同爷爷吹吹风,让他也暗搓搓站到赵昰这一边。
不提赵曦心中的小算盘啪啪啪地打个不停,过了小半时辰,楚门来人了。
来的自然不是楚凌川。
楚凌川数日前就已离开盛京。
近几年,这位老爷子时不时就做甩手掌柜,美其名曰是多给小字辈历练的机会,实际上就是越老越懒。
所幸楚门就像是大宋朝廷,没了最大仙的那位,也能凭借规章与惯行很好地运行。
何况楚老爷子暗暗属意的两位继位候选人——楚亓和陆聆涛都已是能独挡一面、响当当的人物。
故而无论是朝廷还是楚门都习惯了楚凌川老顽童式的作派。
代替楚凌川进宫的是陆聆涛。
赵晨见是陆聆涛来,暗自松了口气:"陆公子!"
陆聆涛将头一点,毫不失礼地见过揽秀楼的众位重臣。
听完真假少年天子之疑,陆聆涛的眉头紧紧锁作一团:"楚门中有位辩谎的高手。可惜不凑巧前日出任务,如今已远在赣州,我即刻命人将他唤回。"
赵晨喜道:"那敢情好!"
权愈却问:"此日赶回盛京需要几日?"
赵煜又是另一种反应:"辨谎?这是什么技能?顶不顶事啊?"
只有赵曦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挑。
陆聆涛有条不紊地一一回话:"四日之内就能赶回,其人辩谎之技曾屡破大案,顶事确是顶事,不过..."
他沉吟了一下道:"不过,可能会令皇上受点委屈。"
赵晨道:"只要分出真假、拨乱反正,一点点的委屈有什么受不得!"
陆聆涛一礼,并不接话。
权愈道:"四日,那是赶不上藉田礼了。我看..."
赵晨怒极:"权太师就这么想要换个人当皇帝?!不过是藉田礼,阿昰便是不去,也不代表什么!"
权愈针锋相对:"长公主多虑了,权某从未想过帝位易主。只不过那藉田礼关系苍生,有皇室为天下表率,必能鼓舞民众。
"我提议雍王暂替监国,亦不过是预防最坏的结果。我倒是想请问长公主和庆王爷,如若始终分不出这两个少年谁才是真天子,这朝廷要怎么办才好?"
赵晨:"你还说你没想过帝位易主!权愈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让赵昺夺了阿昰的皇位!"
"两位都少说一句吧!"赵煜睁开了眯眯的眼,"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有这么容易!可真真假假总有破绽,这个办法不行,就换一种;终有一天能分得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