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长老对上了苏寻谙,他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他叹了口气道:“好。”
“随我来吧。”六长老说着,走在了前头,苏寻谙跟着六长老回到了他的住处。
苏寻谙站在院中,“就在这儿吧。”
“好。”六长老看了看他,与他一同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了,苏寻谙之前带来的酒,下仆极有眼色的上了来。
六长老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这才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喝了之后,淡淡的开口道:“秋霖涅的过往。”
六长老看着手里的酒杯,闻言,轻笑了一声,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挺好,知晓这些,就能知晓这过往的一切了。”
苏寻谙没有答话,六长老思考了片刻,抬眸看向他,半晌才道:“你现在知道多少。”
苏寻谙摇头,“不多,只知道,他似乎幼年过的不好。”
六长老面上一副了然神色,他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说:“知晓当年事的人,大多数已经不在了,谷主继位之后,也不允许大家议论,故此大清洗过一番。”
苏寻谙伸手拿了酒坛子给他倒了一杯酒水,“还请六长老说说。”
六长老看着晃动的液体,坐直了身子,看向不知名的远方,“老谷主秋锁魂是个武痴,视武功为最大,双十之年与江南城老城主南大小姐结为夫妇,也就是谷主的母亲,我们的老夫人。”
苏寻谙微微皱眉,这些虽说是过往,但却也能打听到,六长老从这里开始说,难道说,一切的源头都从这里开始?
他们夫妇成了亲生了恨?
苏寻谙垂眸思考着。
六长老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样子,“老夫人年轻时候是个貌美的女子,但也没有多少情感,她视蛊,毒,医为一生追求。”
一个看重武功,一个看重医蛊毒,这样的人做父母,哪里能做得好?
苏寻谙皱了眉,不解的开口道:“纵然没有情感,也不应该会让秋霖涅变成这个样子,论理,他是长子嫡孙,纵然父母不疼,也有祖父母,外祖父母,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六长老看了他一眼,竟是笑了一声,但是笑容苦涩,“当年,老谷主和夫人面和心不和,二人都不是会示弱的人,故此他们在一起,总会争吵,吵一阵,好一阵的,就在夫人练蛊到了最重要的时候,夫人发现怀了谷主。”
简短的话语之中,带着秋霖涅悲哀的源头。
六长老拿起酒盏,喝了个干净,“那个时候,练蛊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若是一切停止重来,那么过往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夫人咬着牙没有停下,但南城主知晓了此事,千里迢迢赶了过来,将夫人一顿怒骂,在加上,夫人因怀孕,功力受损,导致蛊虫炼制失败,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谷主身上。”
苏寻谙又伸手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开口道:“若真的恨他,为何不直接落胎?”
六长老唇边的笑容有些刺眼,反问道:“你以为夫人未曾做过么?夫人给自己下了药,谁知,谷主生命顽强,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三次落胎竟没有一次成功的。”
落胎竟没有成?秋霖涅如此顽强的活下,还真是不容易。
“后来,夫人肚子大了,也无法落胎,便安心的将谷主生下来。”六长老叹了口气,“但……”
他说着便迟疑了,苏寻谙盯着他,接了话头,道:“孩子的出生,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母爱么?”
六长老似乎没料到苏寻谙竟然也会说到母爱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毕竟苏寻谙也是从五更谷出来的,怎么会还相信这些?
六长老讽刺的笑着,“那是什么东西,谷主出生后,若非是个男儿,只怕早就掐死在襁褓之中。”
要掐死刚出生的孩子,那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
苏寻谙虽说后来的日子过的不好,但他的印象之中还是有一些母爱父爱的存在的,虽然这些东西到了最后,都成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
六长老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之后,继续道:“谷主出生之后,便丢给了奶娘照顾,一直到他一周岁的时候,老谷主前去看他,发现谷主的经脉奇特,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不管谷主那时多小,便直接带走了。”
闻言,苏寻谙一脸的一不理解,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说着这话的他音调都有些提高,“一周岁的孩子,还不大会走啊,如何练武?”
六长老叹了口气,“一开始只是让谷主在旁边瞧着,三个月后,老谷主和他人对打之时,便会将谷主丢在正中央,若伤着了就叫人治,若没躲开,他也会受罚。”
“南氏不管?”苏寻谙直接称呼老谷主夫人为南氏。
他如此无礼,六长老倒是没什么感觉,“呵呵……夫人见了这个情况,心里变动了个念头,她再次练蛊,这一次谷主便是承受之人,也就是鼎炉。”
以人为鼎炉也的确有人做过,但此法太过残忍,故此没几个人会去做,不曾想,南氏竟然用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苏寻谙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怒火越发的膨胀,他双手握着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着牙的开口,“后来呢。”
六长老看着自己的手,“我们这些人瞧着,也不忍心,故此暗中多加照顾,但我们到底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谷主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他说着,又是一阵迟疑,背后说谷主和谷主夫人的这些事情,他还是有些不习惯,纵然他们做的都是错的。
“但……夫人的不在乎,老谷主的随意,谷主的软弱,让底下的人都欺负他,老谷主撞见过,却没有惩罚那些人,反而斥责谷主无能。”
“所以底下的人变本加厉。”
苏寻谙嗜血一笑,“奴仆欺负少主人?”
其实就算是名门正派又如何,这样的地方,谁厉害谁就是最大的,如果秋霖涅一直如同幼年那般无能,只怕早就死了,但这般的成长,以血铺就的道路,也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