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逝者如斯,不知不觉间米切尔已经享受了数年的自由时光,这几年里他终于真切感受到了把握自身命运的快感,加入造梦人这个幕后集团的感觉相当舒适——偶尔会接受委托干掉几个无关紧要的家伙或者走私些不知用来做什么的东西,其他造梦人从未向他提出过分的要求,而他在生意场上遇到的阻碍,只要跟将委托发布出来也大多都能得到妥善处理。
可生活越是舒适,米切尔心中那股无法消去的隐隐不安就愈发躁动,他很清楚入伙时欠下的债从来没有机会归还,而自己却被安逸的生活慢慢给磨平了棱角,快要变成以前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安于现状的家伙了。
米切尔现在甚至能理解到那时候约翰为何要盯着自己下手,换成现在的自己如果手下有当年的自己那种小弟,怕是也要想法设法榨干价值之后便当成一块破抹布丢掉,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是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头儿,有生意上门。”当年追随自己的发小现在已经变成左膀右臂,为自己处理一些繁琐又必不可少的工作。
“哪儿来的生意?”米切尔放下酒杯,每当那股隐约的危机感升起,他能做的只有用酒精将其压下去。
“合众国那边。”发小谨慎地回答。
“……合众国军方?”最近大西洋那边跳得很欢实,这事儿米切尔从军情六处那边多少打探来了一些消息,尽管军情六处因为担心自己已经变成双面间谍所以不敢再给米切尔直接下指令,必要的信息沟通和不那么重要的委托工作还是经常会从军情六处的渠道传来。
“对,看着就像是当兵的。”发小点点头,“他们似乎想走私些东西进来,你也知道想进巴黎最安全的路线就是我们的北海航线了。”
“什么价钱?”米切尔右手搓着自己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子茬,粗粝的手感摸起来莫名很爽。
“三百万,现场现金。”能让发小亲自跑来跟米切尔汇报的,自然不会是小生意。
“他们想放进来几个人?”米切尔又问。
“没给准数,看样子不超过十个人,可能是还没最终敲定。”发小果然是个适合当副手的人,心细如发。
“就算十个人吧,三十万一个倒也不是多划算的价钱。”米切尔继续摸着自己的下巴龇牙咧嘴。
“你怎么了?”发小好奇地看着他。
“突然牙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米切尔实话实说。
“少喝点酒吧,我看你这酒瘾越来越大,小心哪一天把自己给喝死了。”发小关心道。
“嗨,大不了换机械肝脏。”米切尔自己却从来不当回事,“你别管我怎么样,咱还是先谈正事,你觉得那帮杨基佬来巴黎是要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发小朝他翻个白眼,“反正肯定不是来干好事儿就对了,我听说美洲的反抗军都快被杀绝了,估计这帮人是来找仗打的。”
“你是说他们想来挑起战争?”米切尔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
“军人不就是干这个的么,杀人的买卖。”发小耸耸肩。
“不不不,战争确实是军人的买卖,挑起战争却是政客和特务的工作,一群当兵的急不可耐跑来搞事,联邦的情报机构也不都是瞎子。”发小经验再丰富也只是个帮派分子,跟米切尔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眼界就比不上。
“那你的意思是……”不懂就问从不装懂,这是发小最大的优点。
“要么是这帮大兵手里有什么他们认为绝对能把事做成的底牌,要么他们就是被故意抛出来牺牲的诱饵,你觉得哪个比较可能?”米切尔的手指敲打着眼看肿起来的腮帮子,丝丝疼痛刺激着大脑神经,反倒让一直都有些浑噩的他清醒不少。
“不知道。”发小摇摇头,“我能不能这么想呢?那些大兵手里确实有什么能翻盘的底牌,但这张底牌即使丢了也没关系?”
“聪明!”米切尔一拍手,“我也觉得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还是别参合了吧,给人搂草打兔子顺手收拾掉多冤啊。”发小打起了退堂鼓,三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为了这么个微妙的价钱冒险感觉有点不值。
“你不好奇那些大兵手里到底有什么底牌?”米切尔笑问。
“好奇?好奇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发小一脸的不感兴趣,“有那闲心我还不如多探索几个小姑娘的内心世界。”
“不,你没懂我的意思。”米切尔摆摆手,“我看那些大兵肯定会进来巴黎,如果我们对他们的目的和手段一无所知,等他们真的搞出事情来岂不是连我们都要措手不及?要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可是为了引爆战争,搞出来的动静一定小不了。”
“这倒是……”发小听了有些犹豫。
“要不然这么办吧,你把生意介绍给那帮海地人。”米切尔眼珠一转坏笑道。
“又拿那些黑鬼顶缸?你这家伙良心大大滴坏了。”嘴上这么说,发小的脸上却是重新焕发出了容光,显然很中意米切尔的这个既能祸水外引又能把握风向的好主意。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那些黑鬼穷得什么活儿都接,他们不倒霉谁倒霉?”米切尔满不在乎地一撇嘴,牙疼让他的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找牙医!”
“你他妈活该,滚吧!”发小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拍向他的屁股,把米切尔推出了办公室。
——稍后·某高级牙医诊所——
“……是这个地方疼?”三十几岁的性感女牙医在米切尔嘴里折腾了好一阵才最终确定病灶点,要不是她那对大胸实在诱人,米切尔早就大喊换人了。
“医生,你到底行不行啊?”米切尔大张嘴巴含含糊糊地抱怨着。
“没办法嘛,我也是第一次给人看牙。”女牙医朝米切尔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你……”短暂的呆愣之后有些无奈,“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有意思吗?”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这个贱贱的口气,没错就是他了,造梦人中的信使,专门负责为大家传递委托消息。
“行吧,到底要我干嘛这么着急,连人家看牙的时间都不给?”米切尔大感无奈,哪怕再讨厌心里也知道自己拒绝不得,毕竟权利和义务永远都绑定在一起。
“合众国那边有几个人要进巴黎,这事儿你早知道了吧?”信使继续装模作样地在米切尔嘴里倒腾着什么。
“啊,合众国军方的人,感觉像是来搞事的。”米切尔心说他们怎么给造梦人盯上了?
“他们带来了一些……东西。”信使随手在工作台上抓起一个看起来像是机械蜘蛛的东西丢进米切尔嘴里,随后就是一阵不明所以的刀切斧凿之声,“我们需要那个东西,想委托你将那东西搞过来。”
“我的报酬是?”米切尔一度担心自己的牙经过这一茬还能不能用,然而一番折腾后居然神奇地不疼了。
“算力,让你能够调动的算力翻十倍百倍,具体多少要看事后的收获。”信使将那机械蜘蛛从米切尔嘴里夹出来又丢回工作台上。
“不是开玩笑?”米切尔一时间不确定对方是否在消遣自己,造梦人组织能动用的算力之恐怖米切尔早有切身体会,现在居然说能翻十倍百倍,画大饼也没有这么画的。
“我以前有和你开过玩笑?”信使依然笑眯眯的,米切尔却在那笑容中感受到了怒意。
“什么时候交货,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想到自己还躺在手术台上任对方摆弄,米切尔就是背脊一冷。
“没有特别严格的要求,不过给你支付报酬的时间会拖得很久,具体为什么等你把我们要的东西拿到手就明白了。”信使没有话说请,米切尔感觉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行,我干。”说实话这次米切尔很想拒绝,然而心中那种隐约的恐惧再次占据了上风,驱使着他张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