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讨厌的理查德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军情六处的北非办公室主任约翰在得知这条消息后度过了半个月的困惑与担忧,因为他很清楚当初自己是把理查德往绝路上逼迫,若因此理查德陷入沉沦也就罢了,偏偏人家奋力一搏获得成功并且入了局长的法眼,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下防备理查德报复回来的问题。
许你肆意迫害不许人家绝地反击?天下没这个道理呀。
所有在理查德从班加西归来之后约翰就动员起了整个北非办公室对理查德进行追踪,下面那群王八蛋别看干正事两个抵不上一个,做这种内卷生意却是轻车熟路一个顶俩,颇有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风范,短短几天就把理查德插了个底儿掉。
然而就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某一天理查德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根头发约翰都找不到了。
这让约翰感觉十分紧张,因为一个有能力的军情六处特工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奇怪,尤其是在这个特工跟自己有仇的情况下。另外约翰十分怀疑理查德这次干脆利落的消失出自于局长的手笔,毕竟这位掌控全局的老人才是最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幕后黑手,若约翰猜的没错,这位老上司可能已经觉得他内卷的太厉害,已经到了让对方认为破坏大局的地步。
不至于啊,君不见东亚办公室那边都内卷成什么样了?也没见局长拎出个倒霉蛋来敲打敲打。
不过很快约翰就发现自己没闲工夫去操心这个事儿了,因为那个刚刚在理查德搏命相助下稳住基本盘的利比亚军阀居然公开背叛了对军情六处的效忠,转而开始和联邦的条约审议署勾勾搭搭。
这特么不能忍啊!你实力不足给别的军阀灭了,局长顶多觉得是北非办公室办事不力,可若是在控制下的军阀叛逃到其他国家情报机关的门下,那就只能被认为是无能了,办事不力和无能听起来好像是近义词,定义上可是有根本上的区别。
尤其是在理查德刚刚把事儿办得那么漂亮的情况下!
“当当当。”约翰忐忑地伸手敲了敲局长办公室的门,他年轻时候曾经在局长身边做过秘书,面对这位几十年的顶头上司从来都是头皮发麻腿肚子转筋。
“进来!”老局长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这种语气在十年内的他身上已经很少见了。
可见自己这边的乱子是真的丢人,约翰甚至怀疑理查德故意在班加西把事儿办成之后给自己留了个坑,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个军阀会愿意为了一个情报官就背叛联合王国。
“局长。”无论怎样,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我要说的,还用我重复吗?”局长那边果不其然地一张臭脸,现在可不比两百年前了,还愿意站联合王国的地方势力本就凤毛麟角,就这还让人挖墙脚局长岂能不怒?
“不必,这次是我的疏失。”约翰果断选择先认错,只是言语间不免为自己的篓子做些程度遮掩。
“疏失?你说的好轻描淡写啊。”局长那边的反应是一声冷笑,“事情闹到连军情五处都知道了,你晓得今天早餐会的时候他跟我开了什么玩笑吗?”
约翰干脆不敢吭声,说实话那个笑话他还真打听到了,但在笑话兼顶头上司的本人面前讲出来那纯粹是活腻歪了。
“事情本来就是因为你嫉贤妒能而起,理查德怎么把事儿平掉的,你也怎么做吧。”局长盯着噤若寒蝉的约翰,冷冰冰地说道。
“这……”约翰想说不至于吧,可仔细一想自己让老上司在老对头面前丢人,一怒之下有什么不至于的?
“你给理查德八小时,我也给你八小时,要一碗水端平嘛。”局长留下这句话便开始低头看文件,显然是不打算再跟约翰多废话哪怕一个字儿。
约翰此刻心中仿佛有一万只草腻马在奔腾,他跟那个理查德能一样吗?自己是堂堂一个地区事务办公室的主任,那理查德算是个什么东西?配跟自己享受同等待遇?
当然这话之内在心中骂,约翰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老老实实推出办公室去。以他对老上司脾气的了解,自己敢当面说半个不字儿,他就能让人把自己绑起来当炸弹扔班加西去死。
还有八小时,至少自己还能动用办公室的力量来准备嘛。
想通个中厉害的约翰马上飞奔回办公室,将所有用得上用不上的手下全都一股脑叫来宣布了事态的严重性,尽管他能明显看出来大多数下属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自己挖下的大坑关我鸟事”,至少在他还是办公室主任的时候没人敢真的表露出来,几个属于他的嫡系下属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领导有事下属肯定办,而且绝对办得漂亮办得聪明办得让领导十二分满意。
“那么,谁跟我一起走一趟?”约翰伸手打断一个部下长篇大论的表忠心,时间紧迫彩虹屁这种他自己也吹过很久的东西还是少听些好,现在是说正事儿的时候。
霎时间嘈杂的办公室里静可闻针。
“你们……”约翰这个气啊,尤其是刚才对自己大吹彩虹屁的那几个,你们的忠心呢?你们的担当呢?
“头儿,局长有发话,理查德什么条件您就是什么条件。”半晌之后有个胆儿大的出声,敢情不是大家没意气,实在是局长他老人家这次气坏了,就是想给你些厉害尝尝。
约翰顿时无语凝噎,局长这块大招牌砸下来他还真架不住,他甚至不敢回去局长办公室问问老人家是不是真的下过这么一个能要他老命的禁令。
结果就是最终无人胆敢奉陪,约翰也不敢无视局长命令选择开一台终端机什么的过去平事儿,但还是动用他身为北非办公室主任的权力给自己好好安排了一番安全保障,保证这一次就算自己没能把那个该死的军阀给拉回来,至少不至于被绑起来交给联邦外交部的条约审议署当投名状。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六个军情六处捆起来都没有人家条约审议署腿粗,约翰没能耐对付条约审议署还没能耐对付一个北非军阀吗?区区理查德出手都能救下来的菜鸡土匪,以他几十年的特工经验出手搞定还不是小菜一碟?
抱着这样半真半假的自信,约翰披着最后一丝朝阳踏上了无人机,当然他的飞机很舒适,落地时也不会被当成炸弹丢下去。
——二十分钟后·地中海上某处——
“砰!”天上突然一声炸雷般的轰鸣,桔黄色光芒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小艇上的走私犯子错愕地抬起头盯着那团火光,然后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坐在船头怡然自得看着这一幕的老大。
“头儿,这什么情况?”红发的爱尔兰走私犯问道。
“谁知道?兴许是北非那帮军阀的武器失控了。”名叫米切尔的年轻人无所谓地耸耸肩,就在十天前这位在帮派中声望颇高的少壮派突然提出要跟北非军阀做生意,这个提议理所当然地遭到老一辈反对,当然他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反对无效。
“不会影响咱们生意吧?”走私犯并不关心谁在天上被炸成粉末,他更担忧头儿孤注一掷提出的生意会不会因此被搅黄了。
“不会,要对接那个家伙我熟得很,这次的生意一定成。”米切尔信心十足地承诺着。
“这样啊……”走私犯困惑地挠挠头,头儿什么时候跟北非军阀扯上关系了,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