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阿龙盯着蓝天,表情很是微妙。
“确实死了,大概明天就会上新闻。”蓝天无奈点头,把刚得到的消息重复一遍。
“这算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阿龙咂摸咂摸消息中的内涵,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总要有个家伙为那一飞机的无辜受害者负责。”蓝天无言以对,倒是凌充很理解周玉卿的处置。
“可打下那架飞机的人根本不是他吧,军阀固然不是什么好人,无端端被人杀上门来也很无辜啊。”阿龙有点认死理。
“事情闹这么大,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尽快的交代。”凌充听得直摇头,“这无关正义和法律,单纯是联邦作为一个超级大国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必须要做出样子来给国民看,否则你让那些不知道内情的普通民众怎么想?”
“这么说来,给那些死者讨回公道的任务倒是要落到我们肩膀上了。”阿龙随手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可看见凌充投来担心的眼神又悻然收了回去。
阿龙原先是不抽烟的,可自从他被卷入这一系列事件后就染上了不大不小的烟瘾,他自己也知道抽这种东西有百害而无一利,可就像几百年年来那些染上烟瘾的家伙一样,承受了太大压力的他有时候的确需要额外的多巴胺分泌让自己支撑下去,而尼古丁正是最便宜和危害最小的办法。
“想抽就抽吧,不过别在孩子面前抽。”看出阿龙的为难,凌充瞥了一眼乖乖坐在墙角脑炎刚痊愈不久的妹妹道。
“对,我疏忽了。”阿龙抹了把脸,来到屋外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氤氲的烟气漂浮在城排成排的骨灰盒墙之间。
“其实周姐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蓝天跟出来低声道。
“我们是花着人家的经费来调查的,我没那么小心眼。”阿龙看都没看她只是呆滞地盯着上浮的烟气,“话说她查出什么了?”
“这事儿里面有合众国的力量卷进来。”蓝天道。
“合众国?”阿龙又是一愣,怎么还把海的那边给卷进来了。
“周姐去利比亚查到了两件事。”蓝天举起两根手指,“一是击落客机的导弹系统由合众国生产,是维和战争留在那里的老货色,不过要对操作系统执行修改必须合众国提供的秘钥,以一个小军阀的实力可破解不了那种军售秘钥,哪怕是几十年前的东西。”
“联网入侵也不行?”阿龙马上想起了蓝天的拿手好戏,貌似造梦人也通过某种手段获得了超出寻常的算力,甚至可以在正面对抗中让蓝天这种心高气傲的人都服输。
“导弹发射时候的确是离线模式运行的。”蓝天摇头,“那些军阀早就被坑怕了,没有国家级防火墙谁敢给武器乱联网?”
“所以要篡改导弹系统的指令,手里必须有合众国的军售秘钥。”阿龙跟着蓝天的情报得出如下结论。
“没错,第二点就是周姐的确在那个导弹系统上找到了使用秘钥的痕迹,而且这种防空系统和其秘钥都停产二十几年了,连合众国那边的原产厂家都没有保留。”蓝天补充道。
“旧货流入军火市场的可能呢?”阿龙给出合理假设。
“秘钥是一对一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蓝天又道。
“那不对啊,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话军阀要怎么用,难道说那些军阀摆了一套根本不能用的防空系统出来?”阿龙抓住了这里面的逻辑矛盾。
“还真让你说着了。”蓝天露出个复杂的笑容,“那套没有秘钥的防空系统还真就是摆设,是被军阀摆在明显的位置上作为假目标使用的样子货,就因为他们在接手的时候便没找到秘钥。”
“这……”阿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到底是利比亚那边武器库太丰富以至于要拿用不了的真货当假货,还是应该把它当作有人故意为之的后手,原本就随时准备着去炸客机的?
“不管怎么样,这套导弹系统确实是当年合众国提供给当地军阀的援助,它的秘钥不管经过谁的手,最初肯定是从合众国的生产线上走下来。”蓝天总结道。
“追根溯源,也是个办法。”阿龙点点头,虽然这办法有点笨,说不定秘钥只是在军阀更替中流转失窃了呢?
“周姐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查了一下,结果倒是给她查处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怎么讲?”阿龙的耳朵竖了起来,警察直觉告诉他戏肉到了。
“周姐仔细查了让那小姐失踪前三个月内巴黎的海关进出,尤其是来源不清不楚的那种。”蓝天也不卖关子。
“差那群被抢的家伙?”阿龙猜得到周玉卿要查什么。
“嗯,巴黎虽然龙蛇混杂,但人口进出大致上还在海关的把握之下,毕竟谁也不想这么乱一座城市某天爆出个大新闻。”蓝天点头,“然后周姐发现在让那小姐失踪前七天,有几个伪装得很好的家伙以假身份入境,然后她追查到这些假身份的来源疑似是合众国那边。”
“被抢的家伙是合众国那边的?”这个消息让阿龙半是惊愕半是迷惑,合众国的人跑巴黎来干什么,活得不耐烦了?
“正经八百的合众国军人,弗朗索瓦的证词里说他们抢劫的那批人是正规军人做派,你还记得吧。”蓝天追加了一句提醒。
“不是你让我捋一捋,这事儿有点乱。”阿龙丢下抽完的烟头一脚踩灭,“几个合众国军人通过仔细调查就能被发现的假身份入境巴黎,然后他们被一群别有用心者雇佣的本地团伙给找上门了?”
“如果我们的路数没错,大致是这样。”
“这还是没道理啊,那几个当兵的来干嘛?”阿龙再次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两国还是严格的敌对状态,即便是真想到巴黎那种鬼地方搞点事情,怎么说也该是合众国的正规情报部门出手吧,用军人来做情报系统的工作这不是狗拿耗子嘛。”
“你总算开窍点了,有长进。”这时候凌充的声音插了进来,原来他一直在门里面听着,这道连锁都没有的门隔音向来不怎么样。
“凌叔你的意思是……”阿龙心中隐约有想法,却一时间难以把它整理成有效语言来。
“咱们忙活着几个月,看见过几次紧急情况部、军方、警方还有政府之间那些乱糟糟的部门斗争了?”凌充冷笑道。
“合众国内部也玩儿内耗?”阿龙一下子回过味儿来。
“当然了,他们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凌充理所当然道,“只不过那个法西斯政权要靠保密来维持统治的神圣性,所以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好像是铁板一块而已,实际上那帮王八蛋内斗起来比谁都凶,那可都是不死不休的。”
“如此说来,那几个合众国来的军人应该是受合众国军方指使,绕过他们的情报部门跑来巴黎搞事情,却没想到被被另外一股势力给截了胡。”阿龙顺着思路分析下去。
“又或者反过来,情报部门为了陷害军方故意搞出几个满身破绽的死士,就是为了让更上头知道他们的军队已经不听使唤了,周姐是这么说的。”蓝天补充道。
“无论哪种其实都不关我们的事,问题在于他们大老远跑来这一趟到底是要干什么呢?”阿龙不想在这种根本无从调查的动机上浪费时间,直接提出了整件事的关键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