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个紧张的少年在十二区的街头转了两圈,最后在一个垃圾桶前站定。
“别动,我在你身后呢。”瓦伦迪诺冷冰冰地警告着被吓了一跳的少年亨利,“绑了你的那个警察,他现在人在哪儿?”
“不知道,他们把我放走之后人就没影了。”少年怕得发抖,但还是老实交代道。
“没影了?然后你就这么被放出来了?”瓦伦迪诺不敢相信对方会如此天真。
“他们在我身上挂了这个。”少年却是哆哆嗦嗦地掀起自己的衣摆,衣衫的遮挡下面是个乒乓球大小的金属球体,幽暗的红色呼吸灯在那球体上反复闪烁着。
“嘶~”瓦伦迪诺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枚遥控炸弹,他绝对不会认错。
倒不是说瓦伦迪诺对爆炸物有多么了解,而是因为他负责的主要是管理那些因为毒品上瘾无法自拔变成地盘里的废物的祸害,处理这帮会走路的废品的办法之一就是在他们失去判断力的情况下给他们配戴上这玩意儿然后鼓动他们去别人的地盘捣乱,就算这些人是一推就倒的垃圾,只要还能走路做个人肉炸弹就够格。
毫无疑问,少年腰带上的这枚跟自己经常使用的那种是一个作坊出来的,形制完全一致,别看它只有乒乓球大小,真炸起来能干掉一个大房间里的所有活物。
“畜生,我都知道不用孩子当人肉炸弹!”瓦伦迪诺忍不住低声怒骂道。
“果然这是炸弹!?”少年亨利耳朵灵便,听到瓦伦迪诺的低语更是吓得魂都快飞出来,尽管他也猜到腰上这枚应该是炸弹,可猜测与证实终究不一样。
“你别慌,他们在你身上挂这个也只是求个稳妥。”生怕少年惊慌坏事把自己也给坑死的瓦伦迪诺急忙安慰他,“钱我已经放进垃圾桶里面了,就是报纸下面的那个油纸包,之后他有没有说让你把钱拿到哪儿去?”
“……有。”少年伸手往结街角一指,却见有台灵车正在那边停着,周围则是警察拉起来的犯罪现场封锁线,这样的场景在外面可能会引起恐慌,可在巴黎人们早就司空见惯。
“行,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吧。”瓦伦迪诺郁闷地彻底死了心,所谓盗亦有道,帮派分子终究也是人也要遵守一定的社会契约,不袭击殡葬业者就是规矩之一,因为谁都不想自己死了尸首还要被糟蹋。
得了瓦伦迪诺的承诺,少年从垃圾桶里取出油纸包走过去放进那台灵车后面,灵车本身是无人驾驶的,棺材板里面的尸体早就被处理现场的警察打包装好了,也不知那台车怎么感应到少年把钱放了进去,随后便自行关门扬长而去。
“我、我自由了?”一切似乎就这么结束了,少年茫然地站在街角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结束了,你小子运气不错,说不定能活到成年。”瓦伦迪诺掀开少年的衣摆,见裤腰带上那个金属球已经不再闪烁红灯,便将那枚炸弹一把扯下丢进垃圾桶。
“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少年方才意识到自己身在现实,狂喜乱舞地当街大喊起来。
路人们见状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过这里是巴黎,任何疯狂的事情在这儿都是合理的,所以也没有谁出现干涉什么,甚至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只是瞥一眼便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似乎这样的事儿对于他们而言也就值得一道目光的关注。
“嗡~”少年的狂喜才几分钟,就被身上传来的震动打断了。
“啊,他们好像是找你的,老大。”少年想起身上还带着一个手机,于是拿出来交给瓦伦迪诺。
“警察先生,感谢你的守信。”瓦伦迪诺接过电话,十分客气地开口说道。
“少废话,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东西,也不喜欢白拿人东西,说好的帮你们报仇我一定会帮,不过要收拾的地方得由我来定。”电话那边不出所料还是昨天那个粗暴自大的机动队员,只是这次对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你来定?这……”瓦伦迪诺眉头一皱,心说果然这事儿不可能简单就结束。
“嘿,你当我傻的?你随便指个防守最严密的地方让我去拼命,万一我的终端机被玩坏队长保准扒了我的皮!”对方冷笑道。
“也对,也对。”瓦伦迪诺仔细一想发现对方的担忧不无道理,所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帮派分子的武装力量当然是不如能直接调动军用装备的机动队,逼急了干掉一两台军用终端机倒是的确有可能,那损失可不是三十万就能了事的。
“十二区有块地方叫什么莱凯市场,那地方油水挺厚正好我又跟那里的海地帮头头有点私仇,如果你们想要这块地,我就出手帮你们直接拿下来。”随后那个自大的机动队员又透露了进一步信息。
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瓦伦迪诺嘴上没说什么心头却是冷笑,他早就奇怪一个机动队员为何要跟自己这种不起眼的中层头目谈合作,看来所谓的缺钱不过是拿来掩饰真实目的的借口,要对付那个招惹了他的海地帮蟑螂才是真实目的,这场绑架案说不定根本就是个局,一个把多米尼加帮扯进来好让事情看起来像是正常的帮派火并的局。
瓦伦迪诺顿时感觉自己站在了第三层。
“喂,问你话呢!”见这边不吭声,那机动队员的语气变得十分凶恶和不耐烦。
“莱凯市场,这地方有点不好办。”瓦伦迪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离我自己的地盘太远了,就算要集合人手杀过去也需要几天来跟弟兄们联络筹备,肯定是不能说打就打,不然就算打下来了咱们也守不住不是?”
“你需要几天?”可能是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合理,那机动队员的语气稍微有些和缓。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就能把兄弟集结起来。”瓦伦迪诺仔细斟酌过后,给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时间期限。
“好,我等你三天,过时不候,你想联络我就用这手机上保存的号码。”那机动队员也不跟他多废话,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便挂断了电话。
哼,三天,三天时间足够我搞清楚海地帮的人为什么要惹毛一个堪称杀人机器的机动队员,到时候我就可以见缝插针为我自己牟取最大的利益,甚至说不定还能两者通吃,既拿下莱凯市场那块流油的肥地,又干掉那个狂妄的机动队员把他想要得到的好处也给抢到手,从此一跃成为多米尼加帮里面实力最强的实力派,让那些安排自己去处理废物的老混蛋们舔我的屁股!
怀揣着越来越膨大的妄想,瓦伦迪诺迈着飘忽的步子往自己的老窝走去,甚至都忘了要把那个倒霉的少年亨利给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