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前时间·第九区某处——
“我们不打算伤害你们,只要你们听从劝告照我们说的做就可以保证人身安全。”把昏倒的守卫往人群前一扔,防毒面具下面传来深沉的劝告。
“你们想要什么?物资?”一个挡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过去查看了守卫身上的伤势,抬起头来谨慎地问道。
“物资当然要回收,不过真正需要的是你们本身。”防毒面具摇摇头。
“所以你们就是这几天在附近兴风作浪的家伙。”中年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从那些人的消失来判断,我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很高兴你具有足够的判断力。”防毒面具点头,“跟我们走或者死,你们只有这两个选项。”
“……我们投降,没人有意见吧?”中年男人无声地叹口气,跟身后的人们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你们做出了正确选择。”防毒面具应该是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把人控制起来带走,动作轻柔些,外面没什么异常情况吧?”
“没有,昨天那样的失态我们不会犯第二遍了。”耳机里传出某个人的答话声。
“我们还有些派出去没回来的人,他们会怎么样?”中年男人乖乖戴上了递上来的手铐,与防毒面具擦身而过时他问道。
“不会怎么样,只是回来时会发现所有的累赘都不见了。”防毒面具摇摇头,“为了避免冲突我们才特意选择他们出去的时间,保护你们对他们来说负担太重。”
“呵。”中年男人闻言冷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个小据点人不多,原住民被押走之后只剩下随行的几个混混胡乱翻找着据点里的可用物资,防毒面具厌弃地瞥了这些人一眼,找个角落坐下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
“做得不错,也许你可以考虑加入我们。”刚才耳机里的声音出现在背后,像幽灵似的。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和你们不一样。”凌充不耐烦地抬头看向那个其貌不扬的领队,“我在外面有老婆孩子等着我,我离拿退休金只剩半年不到了,换成你是我会抛妻弃子跑去当什么杀手?”
“我不是你,无法站在你的立场上做选择。”对方根本不接凌充的茬,“你说你和我们不一样,那只是你的自以为是,成为少数没有在那场战争中失去肢体的幸运儿不代表那个把我们抛弃了的社会就会完全接纳你。对于他们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必须被遗忘的包袱,只有我们全部消失才会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忘却自己身上的原罪,无论我们多么努力地想要融入到他们之间。”
“要不是看过你的身手我还以为你是个牧师。”对于这番颇具感性的评论,凌充回以不吝刻薄的讽刺。
“战争中我们都有大把无处打发的无聊时间,有的人用它们来喝酒打牌,我更偏爱看书。”对方对这份讽刺似乎还引以为傲。
“少看点书,这年头是个会写字的都想写本书,不挑拣随便读很容易把脑子看坏了。”结果换来的是凌充愈发刻薄的言语。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后来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对方依然不放弃,用念诵诗歌般的语气低声朗诵着什么。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然后他的念诵被凌充用这首诗的最后一句给打断,“刻在二战犹太人屠杀纪念碑上的诗,讨厌读书不代表我无知,用不着拐弯抹角地暗示我。因为甩不开那场战争而被迫害被辜负的战士当然有,但更多人在离开那场战争之后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更好地活着,把二者混为一谈对我而言是冒犯和侮辱,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你会后悔的,迟早会。”大概是真的死了心吧,对方的声线变得恶毒起来,与其说是警告更像某种诅咒。
“二组二组,能收到我们吗?”突然耳机里急促的呼叫打破这险恶的气氛。
“二组在,出乱子了?”刚才和凌充辩论的领队急忙回话,有昨天那个惨痛的先例现在大家都还绷着一根弦。
“乱子大了,赶快过来帮忙,或者来给我们收尸。”频道里的声音甚是急迫,留下这句话后便立即切断了通信。
“要一起来吗?老板吩咐过如果你拒绝可以不参与危险任务。”队伍的频道是共通的,自然凌充也听到了刚才的求助。
“听着不像是昨天那伙人。”凌充站起身重新戴好面具,顺便重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
“没有听到交火的声音,可能还在交涉和对峙,如果是昨天那伙人应该早就打起来了。”领队同意凌充的判断。
“普通武装分子根本没资格跟你们的人对峙,让我们去救命或者收尸,说明他们现在处于非常不利的状况下。应该是什么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你们的人现在已经中了套,但对方没有急着把他们干掉。”一边快步往外走,凌充一边分析局势。
“围点打援?”
“也可能主要是想抓活的。”凌充摇头,“围点打援的话先造成一些伤亡更能调动援军的前来,援军越慌乱对伏击越有利。”
“那么三组应该正在尽量拖延时间。”显然凌充这番话说服了领队,“你们两个留下把这些人看管起来,剩下的跟我来。”
“是!”被留下的二人驱赶着不明所以的据点幸存者重新进入据点,其余四名队员直接跟上二人。
“不建议直接发动进攻,会迫使对方鱼死网破。”几人来到空无一物的平地前,突然有道车门凌空打开,这居然是一辆外面敷设了光学迷彩设备的装甲运输车。
“不能排除抓活口同时围点打援的可能性,如果对方胃口足够大的话。”最后一个走进车里,领队伸手拉下车门。
“渗透到外面之后形成包围,然后派一个人进去和设下陷阱的人谈谈如何?”凌充给出相对和平的建议。
“对方不上道呢?只会平白搭个人进去。”领队不想派人冒险。
“让车子也跟进去,看情况不妙就带着人撤。”凌充拍拍旁边的座椅。
“光学迷彩移动的时候效果不稳定,认真去看的话轻易就能发现异常,更别说这玩意儿又不静音,车子开进去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到。”领队以为凌充是希望借助光学迷彩的功用。
“跟光学迷彩无关,只要车子跟进去就行,现在的第九区里有谁会出门携带反装甲武器吗?莫不如说让对方知道我们这边有辆车跟着才更有威慑力让他们别轻举妄动。”然而实际上凌充是想靠硬实力震慑谈判对象。
“老板不想暴露这辆车的存在。”领队还在犹豫。
“人给抓走了暴露的可就不只是这辆车了。”凌充力劝他要搞清楚轻重缓急。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终于领队被说服了,“需要一个人和对方谈判,有谁自告奋勇么?”
跟来的四名队员默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那就老规矩投骰子。”领队变戏法般从掌心摸出一枚骰子来,“你加入吗?”
“我就算了,上年纪了反应速度不行。”凌充直白地拒绝。
“那么你来替我们投。”领队闻言将骰子递给凌充。
“一。”凌充把骰子往天上丢出,落到地板上是大大的一个红点。
“外围指挥交给他了。”领队指了指凌充,自己端着枪站起身来。
几分钟后车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出,各自奔向一个方位。
“三点钟方向的六楼有个无线电信号发出去,应该是暗哨。”频道里有人说道。
“离得最近的人去解决,不到迫不得已别杀伤,我们需要谈判筹码。”已经接管外围指挥的凌充随口吩咐。
“收到。”队伍中的一人立即该换行动路线绕向那座废楼的观察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