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伴随着那声叹息响起的,还有一声什么东西快速划过空气的声音。
帮派分子只感觉自己眉心一热,什么东西顺着鼻梁黏糊糊地流淌下来,随后人便直愣愣地躺倒在地上。
“?!”目睹他被射中眉心的四人惊愕地开始寻找掩体和攻击来源,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开阔了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躲避射击的地方。
“如果我想你们死,你们根本就来不到这个地方,难道你们还以为现在的结果是靠你们自己的努力?”那个叹息的声音从大门后面传出来,是没有听过的声线,却莫名其妙地让阿龙感觉哪里很熟悉。
“为什么要杀他?”既然无处躲避也难以反击,阿龙索性硬着头皮质问对方道。
“因为你们和那个渣滓不一样,你们是认真考虑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力量让社会继续良性运行下去的人,你们有活下去的价值。”那个声音十分平静,四平八稳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听起来不像是罪犯倒像是法官。
“你当你是谁?没人有资格决定其他人是否有活下去的价值!”对方傲慢的态度却深深激怒了阿龙,他当场脱口怒斥道。
“道德上也许你是对的,但现实是强者总有资格决定弱者的生存权,从古至今一向如此。”那个声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现在让你们看看我的力量吧。”
一个响亮的响指,大门前昏暗的空间中被全息投影出一片景象,那是深陷于混乱之中的燃烧街区——人们嘶吼着互相交战,似乎每个人都在同时对抗所有人,逃跑者被肆意射杀,哪怕是老幼妇孺也不例外,全副武装的义体人似乎失去了神志只剩下杀戮和破坏的本能,用极端残忍的手段将曾经繁华的街道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画面上是第九区,来过这里几次的阿龙能认出几个不会错过的地标,随后画面从交通监视器变成了高空无人机的视角,阿龙才发现陷入混乱的并非第九区而是整座锦城市。可还未等他的大脑对这些画面做出进一步判断,画面又拉高到轨道卫星的高度,这个国家、不,应该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主要城市都被混乱的烽烟给遮蔽了。
“这、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能力!”阿龙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宁愿认为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对方的编造。
“网络最大的好处就是它把一切全都连了起来,所以当你找到其中一个漏洞的时候就可以从这个漏洞开始击溃所有和它连接的事物,我说的没错吧蓝主管?”那声音没有搭理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阿龙,而是转向蓝天。
“……我低估你了,所有人都低估你了。”蓝天不像阿龙那样惊惶和逃避现实,深知对方所言不虚的她曾经亲眼见识过造梦人强大的能力,“我只是不明白,你从何处获得了如此强大的运算能力。”
“只要把垃圾搜集起来点燃,它们也是能发光发热的。”那声音冷笑道,“回去吧,我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了,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的道理大家都懂,不要让我选最坏的结果。”
“我们没胜算,”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观察四周的周玉卿做出了现场判断,“如果在这儿轻举妄动会立即被废掉。”
“阿龙,我虽然不想说这种话,我们不能打必败的仗。”凌充也得出了和周玉卿同样的判断,多次出生入死的他理解冒险和鲁莽送死之间的差别。
“你的同伴都放弃了,你呢?”那声音明显是在对阿龙说话,态度无比傲慢。
“我的选择和他们无关吧?”阿龙低着头,紧咬牙根反问。
那声音没有回应,仿佛在说你可以试试看。
“……害了我父亲的人,是你没错吧?”阿龙似乎也不怎么在乎对方会不会回答。
“对,是我。”这次那声音回应了,“他太固执了,他自找的。”
“!”强烈的愤怒一瞬间冲破了理智的阀门,他猛地迈出脚步朝那扇厚重如山的大门冲过去。
“阿龙,不要!”凌充惊惶地想要伸手拦住他,蓝天和周玉卿也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反应。
然而在下个瞬间这片空间便恢复了寂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时间停止了那般静滞在那里,但同时每个人的意识又是清醒的,他们能感觉到身体传回的信息却无法让身体做出任何反应。
这感觉阿龙很熟悉,在辅助射击控件接管他的双手时就是这种感觉,只不过范围从双手扩大到了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他甚至都没法让肺泡继续获得足够的氧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死。
意识在逐渐模糊,视线也开始昏暗,强烈的不甘与悔恨充斥在脑中,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么久了都没人告诉你固执有多愚蠢吗?”意识里最后残留的信息,是那个声音略带嘲讽的叹息声。
——未知时间·未知地点——
“!?”猛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是有些发霉的天花板,阿龙想要起身查看情况却发现自己似乎被几条皮带给困在了一张行军床上,还有些迷糊的他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恢复自由。
“别晃了,知道你醒了!”旁边有个不耐烦的声音,然后凑过来一张小混混的臭脸,对方脸上挂满了愈合中的细小伤痕似乎不久前刚经历过很糟糕的事情,而且阿龙注意到他的右肩膀只有一条空袖子,上面的肢体已经不知所踪。
“我、我在哪儿?”阿龙很是困惑,他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妈的又是个被吓傻了的。”小混混的声音愈发不耐,“你等着我去看洪爷有没有空搭理你,别乱动啊!”
“……”这次阿龙倒是相当听话,此刻他的脑中充满了问号,自己究竟是否脱离了那个声音的控制?调查组的其他人都怎么样了?那个声音给自己所看的画面究竟是现实还是伪造?太多太多问题充斥在他的脑袋里让他感觉头昏脑涨。
“洪爷,就这个醒了,看着傻乎乎的。”脑子里正一团浆糊的时候,不耐烦的小混混回来了。
“陈警官,你还记得我吗?”一起过来的是个面相和善的老者,身上披着的医疗大褂已经被血液和机油染得看不出来原色,往外散发出某种令人不快的混合味道。
“你是……义体诊所的洪爷?”阿龙对着那张脸呆愣了老半天,突然跟印象中某个老人对上了号。
“对,是我,真亏你还记得我。”洪爷笑着点头。
“洪爷,这是个条子?!”旁边的混混一听吓了一跳,“我们救个条子干什么呀?”
“陈警官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你先去忙别的,让我跟陈警官单独聊聊。”洪爷似乎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尽量和颜悦色地想要把那个混混给支走。
“唉,既然洪爷您这么说了……”混混看起来十分不情愿,但狠狠瞪了阿龙一眼之后还是老实离开了。
“你运气不错,能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活下来,肯定有谁在暗中保佑你。”支走混混之后洪爷走上来解开了困住阿龙的束带,“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每件事都答得上来,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现在已经是你和虞万支上次见面之后的第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