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实在不能怨九娘如此狗腿,而是眼见旬考迫在眉睫。零点看书
她入学的时间,实在有些不是时候,入学仅不到一月,便要面临旬考的到来。旬考之后,再过一月,也到年底了,然后便是岁考,实在容不得她不急。
与她同样着急的还有两人,那便是阮灵儿和程雯婧。
阮灵儿是素来学习不好,和太学院众多女学生相比,她比大多数人都刻苦,可是每次的考试成绩都在乙下左右徘徊。次数多了,阮灵儿也对自己也不抱什么期望了,反正她是女子,只要不考末等,不让人笑话便好。
而程雯婧方一开始是不急的,她来国子监念书本就目的不纯,从小到大学问都没做好过,自然也没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只是入学以来,她和阮灵儿还有萧九娘关系越来越好,见两人这般诡异的刻苦努力,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一问之下,方知严重性。原来还有旬考岁考这一说,这也就罢了,且考试成绩会张贴出来,是时若是成绩太差,可会招来整个国子监内的学生嘲笑。
尤其是她们太学院,论身份家世是六院中最高的(国子学不论身份,只论学识),还考不赢那些小官家的子弟或者庶民,那简直是贻笑大方。
没看到平日里一干玩世不恭的贵族子弟们,这会儿都积极了起来,虽然都是临时抱佛脚,但那也是抱,整个太学院里,大抵也就只有程雯婧才能如此悠闲了。
程雯婧听完解释后,脸上就写了两个字——
震惊。
低着头看书的阮灵儿,不禁抬头问道:“雯婧,我记得跟你说过这事啊,难不成你不记得了?”
程雯婧脸上表情干干的,直摆手,“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肯定记得的啊。”
实则有没有记住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所有心思俱没有放在念书上,怎么可能记住这些‘小事’啊!
程雯婧的回答将心思单纯的阮灵儿忽悠过了,却是没忽悠过萧九娘。
她笑着瞥了对方一眼,道:“我记得你表哥学问不差的,若不然也考不进国子学,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多向他讨教。马上就临近旬考了,你也该多准备准备才是。”
是呀,她可以去找表哥,这样一来又有理由和表哥呆在一处了。
程雯婧脸上顿时绽放出光芒,差点没闪瞎九娘双眼。然后这少女便急匆匆走了,全然将两个好友抛在了脑后。
九娘扶额。
好吧,她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对方倒是理解了,却理解歪了,九娘几乎可以预料到最后的结果。
不过转念一想,程家乃是将门出身,也许并不太在乎什么学问。
*
为了准备旬考,九娘每日散学之后,便会在私宅多呆上一个时辰。
为此她特意向安国公府那里报备过了,说是为了准备旬考事宜,和同砚一同研习功课。九娘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归,极少在府中露面,府中也没有什么人会留意她,毕竟这阵子长安城因太子大婚一事,生出了许多波澜,萧家上下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这个上面。
这日,临离开私宅之时,常顺领了个老妇人出来,说是楚王给九娘的人。
九娘不禁瞄了楚王一眼,见楚王点了点头,便没有多想,领着那老妇人和小翠便上了回府的马车。
这老妇人年纪并不大,大约不到五十的模样,一头乌发在脑后挽了个髻,相貌有些严肃,不苟言笑的。但看其干净利索的打扮,笔直的坐姿与走路的姿势,九娘便知晓这老妇人不简单。
果然上车后一问,这老妇人是宫里出来的。
宫里的宫人到了年纪以后,一般都被会放出宫返回原籍。当然若是孤苦无依,没有家人,也是可以一直留在宫中侍奉的。这些几乎在宫里呆了一辈子的老宫人,只要不是太过愚钝,大多都会有几样拿手的本事在身。
这余嬷嬷便是如此,最是善于为女子调养身体。不过出了宫后就不能称呼嬷嬷了,嬷嬷不过是对宫中的一些老宫人的称呼,出了宫后该叫余大娘。
九娘并未多问,只知晓余大娘的来处,至于余大娘此番为何而来却是不知。人是楚王给的,她自是放心大胆的用,总不至于害了她。
九娘直接便领着余大娘回了翠云阁。
她如今在安国公府的地位不低,带个老妇人回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明日让莲枝往崔氏那里报备一下便罢,反正一改吃穿用住月银皆有九娘管着,又不用安国公府发月银。
如今翠云阁婢女不少,却是少一个管事仆妇,以往是让莲枝带着管的,这番余大娘来了正好,九娘便将她安在了管事仆妇一位上。
将情况大概和莲枝说了一下,余大娘便被婢女领下去安顿了。九娘刚在软榻上坐下,小酒儿便跑得飞快的来到她身前,在脚下拱来钻去的表示了会儿亲热,之后蹦上了九娘的膝盖。
又是蹭又是舔的,小尾巴使劲的摇着。
九娘不由的便笑了起来,将它抱起来亲了亲,“酒酒想我了是不是,我也想你了。”
自打九娘去国子监上学后,酒酒日里就很少能见到她,也就只有她散学后,晚上这会儿时间能撒撒娇打打滚。初一开始,酒酒并不习惯,总是闹腾着莲枝等人四处找九娘。时间久了,似乎也明白了,倒也不再闹腾,就是黏九娘得厉害。
九娘和酒酒玩了一会儿,便去换了在家中穿的衣裳,这时晚饭也提了回来,九娘净了手后便开始用饭。
正用着,门外似乎来了什么人,莲枝出去了一趟,回转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沉肃。
她附在九娘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九娘惊得连手中的银箸掉落,都没自觉。
韩云娘竟然死了?!
*
事情在绕了偌大一个圈后,又回到了本来的轨迹。
不过这辈子因着九娘一直没放松在安国公府内收买下人,所以知道得更为详尽一些。
韩云娘死了。
不是病死的,而是自己将自己吊在床柱子上吊死的。
可能是因为两辈子都对这个妇人抱有怜悯之心,也可能是因为萧十娘的关系,九娘听到这消息后,即觉得感慨又有些不寒而栗。
悬梁自尽的,也不是没听说过,可是自己将自己吊在床榻柱子上吊死的,那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
九娘听了这消息后,表面看似没有什么异样,实则心中一直不舒服,晚上歇息之时,总是忍不住去看床榻的柱子。
她实在想象不出当时惨烈的情形,不过她可以想象到,大抵是韩云娘病得起不了身没有力气,只能选择这样一种寻死的方式。
可是萧玉呢?韩云娘有没有考虑到女儿的心情,萧玉面临亲娘死的如此惨烈的情形,她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态……
躺下后,九娘一直辗转反侧,赖在她被窝的小酒儿以为九娘是在和自己玩,不亦乐乎的在被窝里钻来钻去,若不然就是翻着肚皮作可爱状。
九娘本是心情烦闷,见此也不烦闷了,将它拽了过来抱进怀里揉了揉。
别人的事,还是少想的好,免得坏了心情。
说是如此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以至于次日去私宅,都被楚王看出了端倪。
“怎么了?”楚王拢着眉问道。
九娘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没甚。”
只是这种说法显然不能让楚王接受,他合上了面前的书,如墨的瞳子盯着九娘不放。
“昨晚没有睡好?”
九娘没料到楚王能够看出来,自之前那日在江水里泡久了,九娘的身子就大不如以往。之前不说壮的像头牛,也是极少生病的。可自那次之后,好像就落下了病根,虽后来也调养好了,却是变得体质不如以往。
只要夜里睡得不够安稳,第二天从面色就能看出来。但这种所谓的看出来,必须极为亲近之人才能发觉,例如总是跟在九娘身边的莲枝等人。这也是九娘惊诧的原因,她没料到楚王会如此细心。
想瞒是瞒不住了,小翠和小灿在她身边服侍,今日晨起莲枝见九娘脸色苍白,还多说了一句若不然今日不去学中了。所以九娘也没想着要瞒楚王,而是点了点头。
楚王没有说话,等待下文。
一时之间九娘也不知如何说起,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楚王听。这其中自然包括她和萧玉之间的种种,从初始的敌对到之后的联手再到反目,一直到韩云娘的死。
“左不过她背弃了你,你又何必想这么多。”
楚王之言看似冷酷无情,其实说的是实话,九娘也懂,她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管她同情不同情萧玉,以后萧玉如何表现,会不会再回头来找她,两人都回不到之前了,背弃了就是背弃了。
只是终究会心里不舒服,这与理智无关,与是否背弃无关,只是一种情绪。
九娘烦躁的揉了揉脸颊,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表哥,你说的九娘都懂,我就是心中有些烦闷,明日就好了。”
“别让小翠离开身边,若是有事让她来通知本王。”
“嗯。”
楚王瞥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心想,她大抵也是怕的吧,甭管有多么聪慧,她毕竟还小。
可是那人的惨死让她想起了什么?
不禁想起她的亲娘好像也是死于她那嫡母朝霞郡主之手,虽然不是直接的,但也有必然的关联。
楚王面色不禁软了下来,想了想后,道:“你且先避着她,日后若有了恰当的机会,本王会帮你解决掉她。”
一句解决掉她,让楚王说得自然至极,浑然没有对方怎么说也是亲姑母的女儿,自己表姐的自觉。
所以九娘有些惊诧,因为哪怕上辈子她为楚王做了那么多事,楚王也是没有说过这种话的。
“表哥——”
“你即是昨日没休息好,今日就先回去,我让常顺叫人备车送你回去。”
九娘点了点头,隐去了眼中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