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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陈平武自然也不好做什么,不过扭头他就赏了白姨娘许多东西。
这么一来, 在下人眼里,就成了老爷为了白姨娘和夫人两个打擂台。
于是二夫人就更郁闷了, 想想这事的源头是谁?自然是那苏贵妃。
大抵也是抱着倾诉的心态,顺便也是想给皇后通个气, 说说最近陈家发生的事, 所以二夫人就进宫了。
自打上次那事后, 琥珀就被二夫人冷待了,虽然现在还撵走,但琥珀既然敢帮着陈平武背着她干了这么多事, 二夫人肯定不能留她, 这次进宫二夫人就带了翡翠。
她进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自然不需要有人领着, 主仆二人进了承光门,就顺着御花园里的路往坤宁宫走去。
之前在神武门那儿,二夫人就听说今日苏贵妃的娘家人也进宫了, 这俨然是新仇旧恨加在了一起,好不容易走到御花园这种没那么多宫女太监来来去去的地方了,二夫人就冲翡翠抱怨了几句。
大意就是说野鸡翻身当了凤凰, 就仗着皇上宠, 现在破落户也进宫了之类的。
具体的霍嬷嬷也没听清楚, 因为姚金枝在前头, 姚金枝听见后就冲了过去, 等她赶上来,两人已经动起手了。
是姚金枝先动手的。
她嘴上功夫向来厉害,但一般都是在和她能吵在一处的人的面前才能显现厉害,二夫人俨然和她就是两种人。
她冲上来问道你说谁。
二夫人虽然不知道她身份,但也不憷她,就回了句:“你是谁?我说谁关你什么事,难道你就是那破落户?”
本就是一句话,谁知偏巧就是正主。
姚金枝也意识到自己动嘴就是泼妇骂街,太损形象,那就动手吧。
二夫人哪里遇见过这种人,上来话都没说两句,她就被人按在地上,扇了两巴掌。
姚金枝边打边骂:“让你嘴贱,你才是破落户,你全家都是破落户。”
霍嬷嬷赶上来,大惊失色道:“打不得,打不得,这是皇后娘娘的母亲。”
不听这话还好,毕竟姚金枝也不想惹事,打人完全是冲动了。一听这话倒好,原来这就是那坏了心肠把盘儿扔了的嫡母啊。
新仇旧恨加一起,姚金枝也不理霍嬷嬷了,闷头就是扇巴掌。翡翠上前来要阻止,被后来的苗翠香拦住了。
苗翠香被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给婆婆帮忙。
别的她不知道,她就知道今儿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让婆婆吃了亏,回去后苏江肯定饶不了她,说不定要把她送回扬州。
她胸脯子一挺,拦住翡翠:“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两个老妇人打架,你插什么手。”
“让开!”翡翠急了,去撞她。
“呦,你这小娘皮还挺泼辣的,没吃过亏长过教训是不是?”苗翠香撸起袖子也上了。
等霍嬷嬷终于叫来人把人拉开,几人早已是鬓乱钗横,身上滚得都是草屑残花。二夫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也流血了,翡翠也被打得不轻。
姚金枝脸上就是挨了几下,但相对来说情况要好一点。不过苗翠香就不好了,翡翠是丫鬟本就是服侍人的,力气也大,两人打得是旗鼓相当,头发被拽得乱七八糟,脸上也被抓了好几道血口子。
这下事情闹大了,霍嬷嬷一面在心里想着自己的下场,一面着急让人去景仁宫报信,当然还有坤宁宫。
这事已经不是她能解决的了。
事情传得比想象中更快,宗琮竟然也知道了。
也因此等胡淑妃等人纷纷赶至御花园时,已经换了场地,挪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二夫...人一边让陈皇后看着脸上的伤,一边小声啜泣着。再配着边上站着被打得脸上都是血口子的翡翠,场景十分惨烈。
而另一边就是一脸无奈的盘儿,和理直气壮站在那的姚金枝和没比翡翠好到哪儿去的苗翠香。
宗琮坐在首位,看不清脸色如何,问道:“谁来说说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霍嬷嬷就琢磨上了,她本就是奉了贵妃的命令办差,苏家人是她引进宫的,如今路上出了这种事,不管怎么样她逃不了一个失职的罪名。承恩公夫人伤成这样,皇后娘娘肯饶不了她,她现在只有抱紧贵妃娘娘的大腿,说不定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闪过她的脑海,面上霍嬷嬷则是恭恭敬敬,甚至还有点难言之隐的样子,看了陈皇后一眼。
“事情发生的太快,奴婢在后面,好像是承恩侯夫人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被苏老夫人听见了。”
“你血口喷人!”二夫人斥道,同时因为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抽气。
霍嬷嬷被吓得就是一哆嗦,忙又道:“具体的奴婢也没听清楚。”
再之后就不出声了。
也不用她再说了,事情已经明摆着,一个进宫一个出宫,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没有缘由就打起来。一个是世家夫人,一个是贵妃的亲娘,都是有身份的人,难道就不顾体面?
可体面对于姚金枝这种人来说,就是暂时还没悟透的东西,在她眼里现在体面还不值几个钱,人能受气,心不能受气,这是她一贯的宗旨。
也是她太不按套路出牌,换做平常的世家夫人,就算听见了二夫人背地说自家不是,也只会忍气吞声,事后从别处找补回来。她倒好,上来就大打出手,除了把二夫人打蒙了之余,也把场面打得不可收拾了。
陈皇后本来听说这事,就想着怎么才能掰成有利于自己的局面,最好顺便再给景仁宫吃个排揎最好。
可惜事情闹得太大,连陛下都惊动了,宗琮人还在乾清宫,就发话让福禄来了,直接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坤宁宫,她自然也来不及和二夫人对说词。
只能不说话,盘儿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是怎样,默默无言。
倒是姚金枝说上了。
“陛下,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位什么夫人确实是民妇打的,她说话太难听,还拿话讥讽民妇,民妇不过是个市井妇人,也不会说什么道理,动嘴不赢那就动手了。”
二夫人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立马道:“陛下,您看她主动认罪了,就是她先动手打得臣妇,臣妇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她上来就动手,臣妇在京中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如此肆无忌惮之人,在宫里就敢动手打臣妇这一品诰命夫人,还请陛下给臣妇做主。”
陈皇后半垂着眼帘,似乎很是伤心道:“陛下,臣妾入宫多年,一直无缘在母亲身边服侍,没想到今日母亲竟在臣妾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别的话臣妾也不好说,还请陛下秉公处置。”
话说成这副样子,盘儿再不说话就不像话了。
“陛下,按理说臣妾该避嫌,但臣妾素来了解母亲,若不是有人欺人太甚,她是绝不会做出这般事情的,还请陛下明鉴。”
宗琮将目光移到姚金枝身上,问道:“苏老夫人,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姚金枝就在这儿等着呢。
这种让人评理的场合她见识过太多,不过平时评理的大多数都是街坊领里,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打了诰命夫人,而是邻里之间扯皮拉筋。
就算评理之人换成皇帝,但万变不离其宗。其实方才说那话,姚金枝就是故意给人挖坑的,这叫什么来着,欲扬先抑,她是莽撞不假,但她可不蠢。
“民妇没什么想说的,但是民妇想请陛下给贵妃娘娘做主。民妇就...是个乡野村妇,没见过世面,也不懂什么规矩,可民妇也知道一个夫人没有贵妃娘娘大。这位叫什么的夫人在御花园里说贵妃娘娘是野鸡翻身,还说苏家是破落户,就仗着野鸡翻身如今也进宫了。
“说苏家也就算了,苏家本就是贫民出身,对于贵人们来说就是个破落户,可贵妃娘娘跟在陛下身边多年,皇子公主都给陛下生了几个,贵妃娘娘是野鸡,那贵妃娘娘生的皇子公主是什么?民妇当时听了实在气不过,就冲上去质问她,她还说关民妇什么事,难道民妇就是那破落户?民妇才跟她动了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她当着民妇面就这样。民妇打人确实是民妇错了,陛下如何惩治民妇,民妇没有二话,但是此人对贵妃娘娘不敬,还请陛下替娘娘做主。”
说完,姚金枝就往地上一跪,盘儿去拉她都没拉起来。
索性也不拉了,盘儿跟着跪了下,含着泪道:“没想到承恩侯夫人言辞如此之粗鄙,简直让人……陛下,臣妾什么都不说了,您看着办吧,要罚就把我们母女都罚了,最好把臣妾撵出宫去,也免得臣妾这只野鸡污了皇宫的地方。”
陈皇后面露震惊,低声问二夫人:“娘,你真这么说了?”
“我没有……她听错了,她污蔑我……”这边二夫人还在想着怎么解释,那边苗翠香又说上话了。
“陛下,你可别怪民妇插嘴啊,不是她说得这么难听,民妇的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至于能跟她动手?有些人就是嘴上不把门,喜欢背地里说人坏话,被人抓到现行还死不认账。
“碰到这样的人,我们能怎么办?说理说不赢人家,没人家会说,能红口白牙前脚说的话,后脚就自己嚼嚼咽了。咽下这口气,可这话听着多侮辱人,是个人也咽不下去啊,这不就动上手了。”
她口气凉凉的,还边说边往二夫人陈皇后那儿斜眼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说的那有些人是谁。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憋着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可把陈皇后给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二夫人也一口气没上来,她灵机一动,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富春忙叫了两声夫人,陈皇后也大惊失色去摇她,却没把人摇醒,只能急着让人去叫太医。
事情到了此时,已经完全沦为一场了闹剧。
宗琮清了清嗓子,陈皇后转头看了他一眼,忙回身跪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陈皇后却不能不说话。
“陛下,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孰是孰非也说不清楚,可母亲她已经伤成了这样……”意思也就是说看在二夫人伤成这样,姚金枝又没吃亏,要不就这么算了?
宗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皇后,承恩侯夫人是得管管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想必不用朕来说,这事若是传扬出去,成了什么样子?恐怕贵妃丢脸的同时,皇后脸上也不好看吧。”
毕竟是承恩侯夫人先口出秽语的。
陈皇后低垂着头:“陛下,母亲回家后一定会在家闭门思过,等她伤好一点了,臣妾就让她去苏家请罪。”
宗琮点点头:“既然皇后已经有了决断,朕也就不多言了,就是委屈贵妃了。”说着,他看了盘儿一眼。
盘儿心道他肯定看出自己是装的了,小声说了句臣妾不委屈,但明显就是碍于皇后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场面算是圆过来了。
之后不是坤宁宫的人自然得离开,宗琮没有多留,回了乾清宫,盘儿则把姚金枝和苗翠香领回了景仁宫。
普通的伤药宫里都是常备,让宫女们服侍着二人梳洗整理好了衣裳和发髻,又在脸上擦了药,盘儿才道:“你听见了也就听见了,跟她动什么手。”
“这种人不教训教训她,...还不知道她能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你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跟人动手若是吃亏了怎么办?”
“吃不了亏,就她那样走个路都得让人搀着的,我一个打几个。”
母女俩谁也没看谁,就这么说着话,别扭是不用提了,但也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熟稔。
似乎又回到了往昔,那会儿盘儿已经懂事了,每次姚金枝在外头跟人吵架动了手,她都会这么抱怨着,一边还不忘给她看伤。
苗翠香在旁边,东瞄瞄西瞄瞄,也没敢插嘴。
“那个,陛下不会因为这事怪你吧?”姚金枝看了盘儿一眼,道。
盘儿心里复杂起来,瞅了瞅她脸上的伤,才撑起精神答:“没事,陛下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你放心,不会拿我怎么样。”
“那就行。”
坐了会儿,吃了盏茶,姚金枝站了起来:“耽误了这么久,也该出宫了。”
“我让人送你。”
等人走出去了,盘儿才似乎想起什么吩咐青黛,让她把伤药带几瓶,以姚金枝的性格,这种小伤肯定不会找大夫。
过了一会儿,送人出宫的白术没回来,倒是冯海来了。
冯海脸上带着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方才陛下下了旨,封老太爷为永顺伯,旨意如今已经递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