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并没有回去睡觉。
而是出了学校,去往了“何日君足浴城”。
这是刘嘉义提议的,说是酒喝多了,去醒醒酒。
陈一鸣愈发觉得,当年刘嘉义口口声声说的情伤,可能只是个托辞。
不过对于这个提议,他也没有拒绝。
何日君这种地方很正规的。
并没有什么鳝饿到头终有鲍的节目。
跟足浴城老板吹了吹牛,又美美地按了个脚,二人干脆就在那儿留宿了。
第二天将近中午才醒了过来,跟老板道了别,照例去沙县小吃喝了个汤,吃了点蒸饺拌面之类的,瞬间活了过来。
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保健不大也能神清气爽。
刘嘉义回去学校就带着周超出去了,张昊留了下来,今晚是他们渝州老乡会。
同时他还有个任务,就是帮陈一鸣照看着点楚夏。
是的,谁也没有想到,温柔得甚至有些怯懦的小白鹿居然是传闻中泼辣豪横的渝州妹子。
陈一鸣在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后来想想也正常,渝州本多山水,深居大山,得山水灵气滋养,方有这番水润灵动。
上坡下坎练就一双修长双腿,才得神功根基。
也应了他跟苏莱说过的,标签从不可靠。
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陈一鸣一边换着运动装备,一边掏出手机跟苏莱汇报了敲定融资的事情。
苏莱笑着恭喜,虽然这个钱不多,但她也由衷地为陈一鸣事业上的进步高兴。
陈一鸣笑着道:“我是不是离你的床又近了一步了?”
苏莱在那头似有怒气,“你就只惦记着这个吗?”
陈一鸣语气真诚,“因为你太好看了啊!”
“今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看的,那就改惦记别人了呗?”
听到莱哥难得的小女儿态,陈一鸣心中偷笑,嘴上坚定道:“那不可能,你是最好看的。”
“老娘天下第一,但也不妨碍你觉得有比我更好看的啊!”
“不,你就是最好看的。”
如果有比你更好看的,我装没看到。
陈一鸣小声哔哔。
“行了,别贫了。注意身体。”
“放心,时刻准备好战斗。”
苏莱就当做没听到。
挂了电话,陈一鸣到球场踢了将近三个小时的球,出了一身酣畅淋漓的大汗,感觉这些天的酒精都被完全代谢了出去。
那种今晚能喝死在座各位的感觉又回来了。
回到宿舍,看了看校内网上,自己的留言板和私信里的各种八卦,他知道自己又火了一把。
莱哥,我谢谢你啊!
登上那个【八级大狂风】的QQ,陈一鸣果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且听风吟】请求加你为好友。
备注:陈一鸣。
恍惚间有种自己绿了自己的感觉,陈一鸣点下了同意。
滴滴滴滴。
且听风吟:你好(微笑)
八级大狂风:你谁啊?
另一端一阵沉默,过了一小会儿才回过来。
且听风吟:你是曹操快送的幕后老板吗?
八级大狂风:老板就老板,哪有什么幕后。哦,你是我让小陈找的那个吧?差点忘了。
且听风吟:贵人多忘事,你产业那么大,当然忙了。
八级大狂风:是个会说话的。
且听风吟:我叫赵佳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八级大狂风:我的名字你不用知道,知道我的长处就行了。
且听风吟:你好坏啊!
八级大狂风:刚健了身,去洗澡了。回头空了找你。
且听风吟:好的,你忙。
“哎,真该让姚福好好看看。”
陈一鸣关了对话框,一边感慨着一边决定找个机会把这事儿了了。
下午五点四十,换了身干净衣服的陈一鸣在体育场等到了姜凯。
今晚也是蜀州老乡会举行的日子,姜凯很早就跟他提过的。
渝州老乡会人数稍微少些,包下了一食堂三楼的小餐厅的大堂。
蜀州老乡会在场地更大一些的盛宁轩,毕竟人数更多,将盛宁轩的大堂也包圆了。
这种老乡会规模不小,从大一到大四的都有,一般都能来大几十号人。
一般流程也很简单,说几句,喝几杯,倒几个,成几对。
场面上也几乎没有过变化,大四安坐不动,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大三四处交游,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大二初露峥嵘,主动出击,心满意足;大一点头哈腰,卑微如喽啰。
除非出现什么特例。
比如陈一鸣这样的。
当他和姜凯走进挂着横幅的大厅,吵吵嚷嚷的大厅缓缓安静了许多,齐刷刷的目光注视过来。
姜凯平视前方,低声笑着道:“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
陈一鸣耸了耸肩,“都是看凯哥面子。”
任何一个大型活动都有组织者,这个百来人的老乡会也不例外,正是学校社联的一个名叫邱锐的副主席。
一般也就这样的人会费劲折腾这些。
邱锐快步迎了上来,主动将手伸向陈一鸣,用蜀州方言说道:“陈学弟你好!我们还担心请不动你的大驾哦。”
这一个动作,就让陈一鸣和姜凯都微微有些不舒服。
不过陈一鸣掩饰得很好,伸手握了握,笑着道:“凯哥亲自发了话,我怎么敢不来。”
邱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跟姜凯握手说话。
众人在刹那的安静后又恢复了谈话聊天,比起先前天马行空的话题,此刻的言论中心都在陈一鸣身上。
毕竟比起什么学生会主席之类的来,陈一鸣身为曹操快送的创始人,已经隐隐脱离了学生的范畴,走向了另一个层次。
不熟悉的人问那是谁啊这么大面子,旁边就有懂的人绘声绘色地说着。
然后就有更多人酸溜溜地说不就是搞了个送外卖的么,整得像是挣了几百万样。
不是老子挣不到,是老子不想挣。
等老子毕业工作了,哼哼。
陈一鸣不用看也都知道大部分人心里的想法,完全不在意。
大学生嘛,心比天高,曾经的自己也一样。
就像看别人买了辆A4L,瘪瘪嘴一脸不屑,一辆破A4L而已,A6都烂大街了,外形,动力,内饰,噼里啪啦说得一无是处,然后一抬头,原来是上坡了,怪不得越蹬越费力呢!
同时,即使心里再不屑,如果陈一鸣端着杯子过去敬酒,那多半又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这种心里重拳出击,表面唯唯诺诺的情形,陈一鸣以前也有过。
更搞笑的是,等这些人回去了,可能在某些场合,又会骄傲地拍着胸脯,说着那谁你们知道吧,跟我老乡,我们一起喝过酒的。
如果有人也觉得不屑,他又会化身一鸣卫士,主动保护我方“爱豆”。
谈不上什么洞悉人心,纯粹是陈一鸣曾经被社会毒打的经验之谈。
所以,当他被理所当然地引到主桌坐下,身为这桌唯一的一个大一学生,他坦然又从容。
好在毕竟是在大学,社会的风气虽然有所浸染,毕竟大家都只是有样学样,没有真正感同身受,整个晚上的氛围还是亲切而友好的,并没有太多阿谀奉承。
醉心交同性好友的,称兄道弟,把臂言欢,你一杯我一杯;
醉心交异性好友的,段子频出,秋波暗送,未来你一被我和你同一被。
还有就是茫然无知的,被动地听着看着喝着,反正到时候摊钱就行了。
可惜姚福不在,否则说不定还能发生点什么浪漫。
如今,悲催的他,整个世界除了上课,就只剩下了三个男人和一个小房间。
主桌那边,陈一鸣不主动也不拒绝,酒到杯干,反正就透出一个词,从容。
嗯,和陆温玉的温和大度不是一个意思。
兜里的手机忽然一振,陈一鸣举到耳边,“喂?”
“小鸣,你快过来,楚夏被人打了!”
陈一鸣两脚一蹬,椅子滑出桌边,他看着众人,“各位学长,出了点急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他从兜里摸出一叠现金,拍到姜凯手上,“凯哥,这桌算我的。”
姜凯还来不及问到底什么事儿,陈一鸣已经扭身冲出了大厅。
好在此刻气氛正酣,人员进出不少,也没多少人觉得有啥,主要他们也没看清是谁。
冲向一食堂三楼的路上,陈一鸣掏出手机,直接给熊保安打了个电话,要了几个保安在楼下等着。
这种关系就要大胆用,尾巴收好了就是更进一步。
在电梯旁,陈一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电瓶车,正是那天晚上差点撞到楚夏的那一辆。
他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冲进了电梯。
一食堂.三楼的小餐厅里,楚夏坐在椅子上,默默擦着脸上和头发上的啤酒。
两三个女生围在她身边,小声安慰着。
张昊站在她身旁,红着眼瞪着对面的一个男生。
男生一身嘻哈装扮,叼着烟,扯了把椅子坐下,斜眼看着张昊,“爪子,你要出头嗦?”
两个男生挡在他们中间,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周劲,我日嘛你少说两句要死啊!”
名叫周劲的男生冷笑一声,“邓哥,是别个要找我麻烦!”
我日你M你不干那种烂P眼儿的事情,别个吃多了要找你麻烦啊!
劝架的男生心中怒骂一句,但也知道周劲是个学校里少见的混子,跟成人教育学院好些人走得很近,没少干恶心人的事,他也不好得罪,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逼女生喝酒,你简直是把我们渝州崽儿的脸都丢完了!”
张昊开口怒骂,陈一鸣让他照看着楚夏,结果却遇上了这样的事,那种对不起兄弟嘱托的愧疚和对这件事情本身的愤慨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冲撞着。
“不服?来打我噻?”
周劲张狂一笑,他刚才一见楚夏就惊为天人,主动去敬酒搭讪,谁知楚夏直接摇头,连话都不愿跟他说一句,为了掩饰尴尬还低着头玩起了手机。
周劲死缠烂打,楚夏只好说了一句,“你挡着我的手机信号了。”
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恼羞成怒的他脑子一抽就将手里的酒泼在了楚夏的脸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昊把筷子一扔就冲了上来,幸好劝架的也来得快,才没上演武打好戏。
其实张昊给陈一鸣的电话也说得有失偏颇,楚夏只是被泼了一杯酒,但也足够引起陈一鸣的怒火。
有意思的是,在场众人没一个走的。
原本楚夏想走,却在听见张昊给陈一鸣打了电话之后默默坐了回去。
只要有他,就是心安之处。
周劲看着捏着拳头,就像愤怒的公牛却又不敢冲上来的张昊,心中鄙夷。
大一的小屁孩,就想在我面前装,老子跟着几个大哥混的场子你们见都没见过。
他笑着调侃道:“怎么不敢动手?那我给你指条路。”
他伸手一指吧台方向,“那边有经理室,你跟经理说把我轰出去嘛。”
劝架的人心中暗骂,刚才谁没看见,餐厅的经理都出来跟你喝了一杯,怎么可能轰你出去。
他只好拍着张昊的肩膀,“兄弟,给我个面子,咱们坐下来,接下来该吃该喝喝,反正这位学妹也没受什么损失,我让两个人陪着去洗个脸,再亲自给她道歉。”
他低声道:“有的人我们这些普通学生真的惹不起。”
张昊想着,普通学生,小鸣算是普通学生吗?
正当周劲的气焰嚣张至极的时刻,一个饱含着暴怒的清朗声音在大堂的一端响起。
“你要想被轰出去,我成全你!”
是他!
楚夏蓦地扭身回望。
小鸣!
张昊惊喜转身。
谁啊?
众人循声望去,瞧见了一个清秀俊朗的年轻人。
有些工商院的,以及消息活泛的很快认出了来人。
曹操快送的创始人,工商院的风云人物,陈一鸣。
陈一鸣快步走过去,半蹲在地上,伸手轻抚着楚夏的头,感受着指尖的粘腻,眼里的疼惜和心头怒火更甚。
他扭头对张昊说道:“老张,去经理室把餐厅经理叫出来,如果他不出来,就报我名字。”
看着张昊走向经理室,周劲哼了一声,还以为来了个什么人物,结果第一反应就是找常总。
他也不阻拦,正好彰显一下自己的人脉。
经理室中,常林如何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说没动手,没闹大,他才懒得出去得罪人呢!
何况那个周劲跟成教院几个混子关系也不错,没事还一起打过牌,没必要闹僵了。
他端着架子,跟张昊道:“小伙子,你们内部纠纷,内部解决就是了,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都是老乡,喝两杯就没事了。”
张昊差点扭头就走,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道:“不是我找你,是我朋友,他叫陈一鸣。”
常林叼着烟的嘴一哆嗦,腾地站起,冲出了房门。
大厅里,陈一鸣站起身,左手仍旧牵着楚夏冰凉的手,看着常林,“我要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