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挺将贸然闯过来的汉子死死的摁在地上,西门庆仔细打量一眼,却不是城西头金银铺子的老掌柜,苏炳文苏大爷么?
慌忙上前一步,将他扶起道:“苏大爷安好,我兄弟不认得你,休怪休怪。”
苏炳文也顾不得身上的脏泥,看了眼焦挺,见他生的粗黑雄壮,连连摆手道:“不怪,不怪,这汉子倒是好大的力气,好俊的伸手。”
西门庆心中暗暗皱了眉头,心说苏炳文被焦挺摔了一跤,不仅不怪罪,反而眼角含有一丝的喜意,再看他方才慌忙的神情,怕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苏大爷,你什么事找我,凭的这般着急。”
苏炳文听了翻身下拜“我早就听说你庆哥儿的名号,今日特来请你救救我的性命。”
西门庆扶着他的臂膀,不让苏炳文下拜道:“苏大爷,您是咱们县里的的大善人,有跟我家是交好的,但有甚么吩咐的,你只说就是了,怎么敢当一个请字呢?”
苏炳文紧紧攥住西门庆的臂膀道:“还请庆哥儿救救我儿的性命。”
玳安道:“苏大爷,你莫不是跌坏了,要救性命去找那蒋大夫,我家主人又不会治病救人。”
苏炳文道:“此事旁人不成,唯有庆哥儿能救我。”
“这位官人,你有什么急事便直说了吧,不要耽搁我们。”方才问话能不能吃饱的壮汉粗声喊道。
苏炳文明显被这大汉唬住了,愣了一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冲西门庆道:“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到别处相叙。”
西门庆见他面色急急惶惶,相来是有什么大事,心中略一思索,也不耽搁,直言道:“便听苏大爷的。”
转过头来,冲着众人喝道:“抱歉了诸位,今日本想着招揽几名好汉,帮我看紧门户,不想苏大爷有事来找,不能在此耽搁,诸位要是有意,还请到我家药铺请茶。”
说罢,给众人递个眼神,将桌子上的金银收起,至于那些馒头酒肉,便一发送给众人。
本待还想吵闹的人,一瞧有酒肉馒头吃,哪个也顾不得了,都冲着西门庆喝了一声谢,便争着去抢吃食,只留下方才那大汉,看着西门庆几人离去。
这日选的家丁护院,那就是西门庆自己的班底,必须要自己亲自把关,方才能放心得下,玳安、薛永等人虽然也是忠心的,但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好,不然日后有你后悔的。
西门庆唤上玳安、焦挺、薛永三人,与苏大爷往一处僻静的酒肆去了。
捡个雅阁,几人落座,唯独玳安留在门外,探照着不要别人近前。
苏炳文见西门庆这般谨慎小心,心中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西门庆见他脸色变换不断,额头间已然冒出密密的一层虚汗,便先开口问道:“苏大爷,这里座的都是我的心腹兄弟,你到底有甚么事情找我,请说说吧。”
苏炳文道:“还请庆哥儿救救我加孩儿的性命,此时他已经危在顷刻之间。”说着苏炳文就又要跪拜在地。
西门庆拦住他道:“苏大爷休要这般的姿态,有甚么事情请只说吧。”
“庆哥儿可知道卧虎岭么?”
西门庆点点头道:“略知一二,早年也曾去过一回,那里山势险峻,从高林密,狼虫虎豹多有出没,还有打劫的强人也藏在那里存身。苏大爷问这个作甚?”西门庆虽然口中问着,但心中已然盘算,前几日郓哥儿来说,那卧虎岗被一个名唤‘穿林虎’的恶汉占据了,不仅如此,他还聚集了一二百的喽喽兵,为他耀武扬威,劫掠了好些个人家。苏炳文这般的慌忙,又提了卧虎岗,看来是他家儿子被那山贼给劫持绑票了。
“不瞒你说,我苏炳文老来一世,就得了一个儿子,前几日去他舅舅家探亲,不想走到半路,被那恶贼劫掠了去,昨日有人传信给我,叫我准备纹银千两,铜钱万贯,赎买我儿子的性命。若不然就叫我那可怜的儿子,枭首杀了,扔在山中喂虎狼。”果不其然,他说的就是此事,只是言说道此处,苏炳文心中忧愤,老泪纵横,哀求道:“大郎我知道你是个英雄的人物,万望你救救我那苦命的孩儿,若他有个不测,我这条老命也难以存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苏炳文这般的哀痛,再坐的都心有戚戚。只是那山贼可不比旁人,要去山贼窝里救人,一个不慎怕就要送了性命。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西门庆。
西门庆半分迟疑也无,只朗声道:“我当是什么事,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你苏大爷的事情,放心只要你孩儿先还活命,我就帮你救他出来,只区区几个贼寇,看我斩了他们的头颅回来请赏。”
倚在门外的玳安心急,这般的事情怎么能答应,小主人不要命了么?有心闯门进去,可惜又惧西门庆的威严,一时在门外左右徘徊,不知该如何只好。
而薛永、焦挺二人则在心中暗暗称赞,果然不愧是西门哥哥,这般危险的事情,只当做无事一般,真乃是仁义奢遮之人。
苏炳文闻言,满心欢喜,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这一见西门庆,前后多次俯身行礼,这也不怪他,实在是护子心切,听言道:“要是能救得小犬性命,我苏炳文愿意将一般的家产送给大郎,以为谢礼。”
苏炳文祖上几代都是经商的,县里多少的生意都是他家在把持,虽然不能称之为阳谷首富人家,但家中却也有真真的万贯家财,当然这不算店铺、良田,只算现银铜钞,根本不是西门庆家里能比的。
现时他说要半个家产相送,西门庆心中一热,但却拒绝道:“苏大爷这般说话,却是小瞧了我西门庆,我答应救人,可为的不是你家的金银财货,我为的是道义二字。再者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泼贼,就敢在这里撒泼,真以为阳谷没人了么?”
门外的玳安实在是忧心西门庆,终于安奈不住,抢进门来,有心相劝西门庆,可话到嘴边却道:“苏大爷,这般没命的事情,你不去找官府衙门,却来找我家主人,是何道理啊。”
“你不知,衙门当中欺负寻常百姓他们是绰绰有余,可遇到了山贼强人,一个个惜命的紧,谁也不肯向前一步,之前县里也曾经派人征讨过一会,可还不曾到了卧虎岗,便都退了回来,知县相公见了也无可奈何。”
西门庆听了,暗道:“县中这般的大事,我居然不知道,这郓哥儿……罢了这也是我的过错,指望所有事都叫他去打探,他却只还是十四岁的孩童,又不是神仙般的穿越众。”
苏炳文见西门庆面色不对,只怕他是后悔了,赶忙恭维道:“现在满县之中,谁不说西门庆是第一条好汉,仁义奢遮,据说郓城县有个叫什么及时雨的黑三郎,我看庆哥儿要胜他百倍,更何况我听说,庆哥儿身边兄弟好汉如云,其中有两个最为厉害,一个关西武将出身,号称病大虫薛永,枪棒无双,又一个是祖传的相扑,号称没面目焦挺,相扑无对,都是义气无双之人,所以我才求在此处。”
薛永、焦挺听得心中欢喜,但面上不好说什么,只玳安是不听这恭维话的,“主人,这件事知县相公都不能做的事情,咱们何苦出头。”
西门庆笑道:“知县相公是知县相公,我自是我,他管的了的,我管不了,但是他管不了的,我却想要管管!方才苏大叔说薛大哥与焦大哥都是好汉,这是没错的,只我可不敢与那孝义黑三郎作比较,要是叫人知道了,岂不笑话与我?说我不知世面。”
他们几人见西门庆说的谦虚,都有话要说,西门庆却拜拜手道:“不要多言,这救人如救火,片刻耽搁不得,苏大爷,那贼人叫你备下的银两,你准备的如何?”
苏炳文道:“只备下五百两白银,三千贯铜钞,还有些许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我家刚刚出了货,暂时没那么金银。”
西门庆点点头道:“不用这么多,只要百两银子,铜钱多些,两三匹的绸缎,再准备两大口箱子,箱子底部都拿石头装了,只面上摆好金银,不要叫人看觑破绽。还有我听说你家中有一口好刀,请借来一用。”
苏炳文道:“正所谓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那刀便就送给庆哥儿了。”
西门庆听了也不退却,拱了拱身子谢道:“如此多谢相赠。”心里惦念着,栾廷玉要走,本还不知道送他些什么,这下却有了好物件,武将爱兵刃,正如佳人好粉妆一般。
吩咐了苏炳文,又对薛永与焦挺笑道:“这一去可怕失了性命,两位大哥可愿意去否?”
“怎么不敢。”
“哥哥在哪,我便在哪。”
“主人,我便是也要去的。”玳安本是怕的,可见不能劝了西门庆,只能争先说道。
西门庆见了哈哈一笑“咱们就去会一会那个什么虎?”
“穿林虎。”
“哦,先打了一个‘没面虎’,又来一个‘穿林虎’量他有几分的本事。”
“主人,我认为还是计较一番的好,小心些总不会是坏事。”玳安望向西门庆道,此时他心里已经在开始想,怎么能将这次的风险降到最低处。
薛永也道:“玳安说的不错,对方毕竟人多。”
西门庆嘴角一勾:“也好,咱们先回家准备兵刃,其余的慢慢细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