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一挑,赵义看到了她。
李师师背对着她坐在窗前,长发迎风飘摆,凝神抚琴。
琴声欢娱不足,凄婉有余。
她也有伤心之事?能得这么多人的喜爱,怎会有伤心的念头?
赵义心想,李师师喜欢吟唱词句,我若能吟出一首她未曾听过的诗词妙句,她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要我作一首词,比登天还难,毕竟这不是我的长项啊!
我且吟诵一首李清照的词,反正她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听说李师师的父亲早年因罪入狱,李师师从小就流落街头,被这家妓院的李妈妈收养。她那个莫名的忧伤是不是因为这个来的呢?
还有,我罢了周邦彦的官,将他赶回了老家,是不是她见不到那个才华横溢的相好了而悲伤呢?
不管那么多了,先回一回她再说。
李清照的词,我能记起几首啊?唉,都怪我前世没有好好的研究这些酸酸的古文诗词,现在用到了却后悔起来了。
柔风一吹,刺激起了赵义的灵感。
赵义清了清嗓子,李师师稍有察觉,并未回头,只是放缓了抚琴的节奏。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赵义吟诵完,李师师仍未回头,淡淡道:“好词句,只是今日并非七夕之日,这位公子因何而吟诵这词句啊!”
“若日日想盼心上之人,哪日不期盼着今夕是七夕?而今逢小雨微风,赵某才疏学浅,一时兴起就吟诵了出来。”赵义边说,边左看右看,想看到李师师的芳容。
李师师终于转过了头,微启丹纯:“你也姓赵?你怎会知道我在思念心上之人?”
啊!
赵义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赵义只觉被李师师的惊艳晃到了眼睛。
那绝色芳华真是不敢让人逼视,这样的女子,人生若得一见,死又何悔?
赵义强行压住了心头狂烈的躁动,定了定神,道:“姑娘锦衣玉食,又蒙京师众多达官显贵的垂爱,应该整日无比开心的才是!但我方才听你抚琴,琴声无比的伤感,像是在发泄对现在的不满、回忆曾经的甜蜜,因此我猜想,你一定正受离别之苦、怀念曾经的恋人,对吗?”
“你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李师师眼放异采。
“他?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赵义道。
“谁让你来的,我不认识你。”李师师并未回答,反而冷漠的一问。
赵义心想,她说的那个‘他’会不会是指的赵佶?她以为我是赵佶派来的,所以对我有了防备,不敢与我一吐心中的话语?
赵义想了想说道:“我是京城中屡试不中的秀才,仰慕李小姐琴艺而来。”
“妈妈怎么肯放你进来的?我是不能随便接待外人的。”
赵义道:“我谎称你是我的姐姐,因此才得一见。”
赵义并没有撒谎,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吟的词句已经起了作用,李师师现在已经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那你为什么要来见我?”李师师真的开始有点喜欢这个直率的男人了。
“我说了,只是仰慕姑娘的琴艺而来。”赵义说这句话时,也有点口不由心,底气并不是很足。
“你也懂得琴?”李师师提起了一丝兴趣,眼露期盼的喜色。
“不,我并不晓得音律,让姑娘笑话了!”
李师师并没有太多失望,又问道:“方才我听你吟的词句倒是挺好的,你很有才华,不逊色于他……”李师师说道‘他’时,眼光迷离,望向窗外。
赵义心道,她说那个‘他’一定是周邦彦喽,看来是我棒打鸳鸯了,我且再吟几首妙句佳词,让她开心才是。赵义想了想,吟诵出了一首元好问的词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你为何这样,你为何这样……”李师师不知道怎么了,听过赵义的吟唱,眼中竟然闪出了泪,趴在古琴上低声哭泣起来。
怎么了?赵义纳闷起来,很普通的一首词啊,她的反应怎会这样的激动?
只听李师师反复念叨:“情为何物……生死相许……痴儿女……”
赵义心道,看来他对周邦彦的感情还真不一般呢,我不能再吟诵这些伤怀的词句刺激她了。我把周邦彦贬到了老家种田,是不是有点狠了?唉,我确实有点狠心了!
“李姑娘,还请你不要伤怀……生死离别恨,这些是人总要经历的。也许,也许等你找到另一个喜欢的人,就会把她忘记了……”‘另一个喜欢的人’,赵义当然是说的自己,他在暗示李师师。
赵义说道这里,整理了一下衣衫,摆了一个很酷的造型,但是等了半天,李师师也并未回头看他。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既然遇到了邦彦,又怎么还会看上别人?”李师师又是一阵抽噎。
看来李师师对周邦彦是死心塌地了,现在别人是进不到她的心里去了,想泡这个妞不容易啊!
现在也只能和她交个朋友了,反正她和赵佶有一腿,我若得到李师师的一丝好感,也能让她在赵佶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是吧!恩,交好她,百利而无一害!“李姑娘,你要想开点,本来是想劝你的,没想到我越开导你,你越是伤心。既然你的芳容我已经看到了,也就知足了,告退……”赵义说完告退,仍站在那里不走,想看看李师师有什么举动。
“慢着——”李师师终于站起了身,“你的词句做的真好,以后还能为我做吗?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李师师的伤心突然一扫而光,有点央求赵义的意思。
赵义道:“好啊,只要李姑娘喜欢就好了!”
李师师道:“其实我感觉你的才华,不输于任何一个我见过的文人。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考上功名、屡试不中,来日我向官人求个情,让他对你多加照顾,下次会考的时候,一定让你中个状元!”
赵义心道,她什么意思?不输于任何一个她见过的文人?也包括周邦彦?那她为什么还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话?这首词的意思不是说她除了周邦彦,就再也看不上第二个人了吗?
女人的心思真怪!女人都一样的,她们内心深处藏的东西,永远都是个未解的谜团。
她想让我中状元?呵呵,我可没有那个心思。
“多谢李姑娘抬举!”赵义道。
“恩,这是你应得的,就凭你这份才思……”
这时,楼梯噔噔的响了起来,李妈妈在外面小声叫道:“李家兄弟,看完姐姐了吗!赶紧出来,官人已经上来了……官人,您请……”
赵义又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心中大叫不好,一定是那个赵佶来了,赵义看了一眼李师师,李师师指了指床底下,赵义会意,赶紧钻到床下。
“吱”一声,来的不是赵佶,却是蔡京,蔡太师!
李妈妈向里一看,没有看到赵义,心里舒了一口气,暗道,这个小子还挺机灵的!她对蔡京笑了一笑,关上了门,走下楼去。
“太师,深夜造访,不知有何事啊!”李师师问道。
“怎么,也不给我让座吗?”蔡京歪着嘴一笑。
“已经晚了,奴家要休息了……”李师师的话显得有气无力,她也知道,蔡京有些地方比皇上都厉害,一样的惹不起。
“哟,看来是你不待见老夫了啊!嫌我老态龙钟了是吧!”蔡京眼一眯,很是可怖。
“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奴家今天不舒服,想早点休息罢了!”
“哈哈,你放心,那个心思我是没有的,我已经老了!只是我有一件事情相求,还劳烦姑娘帮帮老夫……”蔡京说道这里,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凶光。
赵义心中暗骂,奶奶的,你也知道自己老了,那还来这里干什么,你都能做李师师的爷爷了!
“相爷有什么吩咐?”
“哈,这个……这个皇上吧,我看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哈,我这里有一副药,麻烦李姑娘明日给皇上煎服了,保证他能见效好转……只是千万不要跟他讲是老夫给你的药啊……”
“你想干什么?”
“李师师,我问你,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御香露’,若事情办成了,我保证会赎出你来的!这个药呢,也没什么,只是皇上最近操劳过度,需要补一补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蔡京脸色一***:“别忘了,你跟王璞、高俅、周邦彦之间事我可是了如指掌,若是你不肯帮我……”
“你有何居心?大逆不道的事,你休想让我去做!”李师师突然态度强横起来。
蔡京见来硬的不行,眼珠子一亮,微微一笑道:“李姑娘啊!我怎么会让你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你误解老夫了,我只不过是体恤皇上,心疼他的龙体,才让你伺候他服下这剂良药,既然你不肯,那老夫也不强求,我自己给他就自己给他!哈,天不早了,姑娘就休息吧,只是当做老夫今天没来就好了!我走了……”
蔡京刚想走,这时楼梯又蹬蹬地响了起来,跑上来一个人。
“太师,不好了,皇上来了,就在楼下,你还是先藏起来吧……”李妈妈在门外小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