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沉默的朝着前方走去,并像是没有听见蒋威说的话。
蒋威很是生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唐甜甜对季安的维护程度,他就直接消了火。
少年安静的回到了那个堆满酒瓶的家,进门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酒气卷来。
房间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只有中年男子的打呼声。
季安面无表情的穿过客厅,直接走向了自己屋子里。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手刚碰到手把上时,那门就直接打开了。
少年的脸上出现了慌张的情绪,飞速的奔入了房间里,打开桌上一盏老旧的小台灯。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凌乱的,床单被褥都散落在地上,还有他的几本资料书也已经烂的不成样。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枕头芯上,枕头套已经不知道被人丢在了什么地方。
心里涌上了巨大的慌乱,他猛的转身朝着客厅冲了过去,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躺在破旧沙发上邋遢男子。
他的眼睛发红,攥紧了拳头,拿起了地上的酒瓶,他恨不得杀了这人!
不,不行,他如果杀了人,就会坐牢,一辈子坐牢。
唐甜甜知道了之后,也一定会看不起他。
可是,他藏在枕头里的那十元钱,对他而言意义非同寻常。
那是唐甜甜昨晚塞进他口袋里的,虽然是他自己的钱,但那上面曾经沾染过她的体温,是可以伴随他好梦的珍品。
这个男人却偷走了它,偷走了他的珍品,就像是偷走了他的念想一样。
他太空虚了,仅仅只能依靠着她碰过的东西,才能感受到这世间的温度。
躺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像是有所感知似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自己的身旁有一道黑影。
定睛一看,是季安,他张嘴想要骂上一句“小混账”时,却发现对方的手上拿着一个酒瓶。
这下,睡意和醉意都直接没了,整个人都清醒的不得了,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这个婊子娘养的,是想趁着老子睡着后打死老子吗?”
他直接从沙发旁直接捡起一个瓶子,站了起来,朝着季安砸了过去:“我他妈的,让你敢偷袭你老子的,你想死是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这个混账东西!”
季安敏捷的躲过啤酒瓶,膝盖却直接撞上了茶几的尖锐角上,但他就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爸:“你把钱花哪里去了?”
中年男子捞瓶子的动作一顿,愣了一秒后,眼睛瞪得很大:“你他娘的就为了十块破钱就要打你老子?”
“你是真的嫌你命太长了吧!”
季安冷冷的看着这个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握着酒瓶的力气越来越大,想要杀了对方的心思也越来越深。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唐甜甜明净的笑容。
他的手上沾上了鲜血,以后再也没办法靠近她了。
肯定会让她觉得恶心的。
到时候,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再不会有温柔了,有的只是厌恶。
他害怕,恐惧,在意……
“啪”的一声,季安感觉到自己的头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跟着就感觉到脸颊上有温热的血液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脚步有些虚浮,一个不稳直接跌在了地上,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头部,沾了满手的湿腻。
他借着房间里台灯偷过来的微弱的光,看清了自己手上鲜红的血液。
耳边传来男子凶狠的咆哮声:“妈的,让你还敢打老子,今天老子非要你好看。”
男子一边咒骂,一边抬脚踢向季安的腹部。
太疼了,中年男子的每一脚里都藏着巨大的力气,让他痛的无法忍受。
季安蜷缩在地上,渐渐地不再挣扎。
“你妈是个只会舔有钱人脚丫子的妓女,你就跟你妈一个样,不是好东西,竟然还敢背着我搞小动作,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厉害!”
“贱人养的狗东西,我呸!”
季安听的不太清楚了,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爸说的那些话是什么。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妈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为什么不在走之前,直接杀了他呢?
他不祈求那个女人能带他走,可是,杀了他也不行吗?
或者,就把他丢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这个恶魔的身边呢?
为什么!
中年男子突然看到季安的口袋里掉出了一卷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跟着弯下腰来,直接把钱捡了起来。
季安看见了这一幕,抬起手来,抓住了男子的裤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夺回钱。
男子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啐了一口道:“小畜生,就三十块钱!”
“别,别动……”
男子听见季安有气无力的声音,觉得很不解气,抬脚踩向对方的手,用力的碾了碾,道:“老子让你长个记性,下次你要是再敢惹老子,老子就抱刀剁了你!”
少年躺在地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男子无所谓的骂骂咧咧的推门直接走了出去,趁着手里有三十块钱去买几瓶酒。
季安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屋外的月亮,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的心却不可抑制的想着唐甜甜的身影,想着女孩软糯的声音,干净的笑容,温柔的眼睛…………
他真是没用,她给他的每一样东西,他都护不住。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流下,他用另一只没有沾染半点血腥的手朝着自己校服裤的口袋里摸去。
颤巍巍的握住了那支有幸被她捡起的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自己的胸口放去。
他想,他应该是快要死了。
他想,真是可惜啊,他才答应给她补课的,可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他想,她会不会生气啊,他食言了。
如果能在死前见一见她就好了,哪怕是幻影都行,否则,他怎么能安心离开。
他的意识在消散之前的最后一秒里,耳边仿佛传来那道熟悉的焦急的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真好听,他的名字每次从她的口中唤出来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两个字是和雪一样干净的。
如果她在身边的话,他真想告诉她,他不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