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的丫头虽然有幸入太尉府,可说到底始终是丫鬟出身,妾身之所以要越见玉壶,是有东西要给她的。”
方青跪在地上,满脸的委屈。倒是让人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夏太尉果然被他引着话头询问,“要给她什么东西?”
“只不过是自己这些年来的攒下来的金银首饰罢了,毕竟日后是我太尉府的少夫人,总不能寒酸了去,玉壶的家境贫寒,原也不指望能够为她准备什么亮眼的嫁妆,可毕竟明日就要大婚了,新娘子总是要亮眼的,我这也是为了太尉府好。”
方青话中的意思字字都是为了太尉府,倒是把这个解释说的滴水不漏。
夏太尉眼神一眯,随即开口,“原来如此,方青,虽然你的确是为了太尉府好,可这件事情也做的不对,还不赶紧向淮安郡主赔罪?”
他这话一出,完全避过了玉壶被暗杀之事,大事化小。
莫星河坐在主位之上,一双水眸凉凉的看着夏太尉。
从头到尾,这位夏太尉从来就没有关心过玉壶如今的伤势如何,是否还有生命危险。
他更不关心玉壶到底是为何受伤,与方青究竟有何关系。
或者说,夏太尉从来就不在乎这个孙媳有还是没有,一条命在他的面前也轻贱的很。
方青垂眸,“是妾身的错,妾身给郡主赔礼道歉了。”
莫星河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了主位,“玉壶是我身边的贴身丫鬟,你敢要了她的命,我就敢要了你的命。”
莫星河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试探夏太尉的意思。
如今,她已经有答案了。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同地上的这个女人说任何的废话。
“现在不承认无妨,我希望到了大理寺,你的嘴还能够这么硬。”
轰!
方青脸色一白,“淮安郡主,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妾身做的,妾身只不过是去送些首饰,她是我太尉府未来的少夫人,我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手?”
月牙气的肺都要炸了,“你身边的丫鬟嘉儿,大街之上公然行凶,你还在狡辩???嘉儿如今已经在我们手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觉得你逃得过去吗?”
方青似乎早就料到她们会这么说,不慌不忙的接道,一脸的疑惑,“嘉儿?这怎么可能?你们会不会是看错人了?我身边的贴身丫鬟为何要去做这种事情?”
月牙被气的脸色都变了,“你!”
莫星河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太尉,“夏太尉,我今天就问你,你府上的姨娘,命自己的贴身丫鬟当街杀害你们的少主夫人,你该当如何?”
夏太尉眼眸一闪,划过一抹戾色,“淮安郡主说话还是要有证据的,其一没有动机,其二没有证据,其三,没有时间。”
夏太尉一口气给方青列出了三个问题。
他本来以为莫星河会知难而退,可却发现对方的眼神越发的冰凉。
他心里微微一沉。
瞧见夏太尉眼底那丝毫不在意目光,莫星河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该给的面子她已经给了,既然夏太尉自己不要,那就不要怪她了。
“冷一,把人带进来。”
“是。”
冷一离开之后,整个大厅都陷入了寂静。
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冷一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走了进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小姐,人已经带来了。”
那女子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发髻凌乱,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从地上爬跪起来,露出了那一张熟悉的脸庞。
方青脸色诧异,第一个开口,“嘉儿?真的是你?”
方青身边的丫鬟香儿也不可置信叫了出声,“嘉儿?你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他们说是你想要杀了少夫人,到底是不是这样?”
“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姨娘不是让你去买明日需要的果子了吗?”
夏太尉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问,“嘉儿,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你是不是真的妄图去害少夫人?”
夏太尉一开口,其他人也都闭了嘴,等着那满身是血的人回答。
嘉儿垂眸,随即朝着方青行了一例,“姨娘,是嘉儿对不住姨娘。连累姨娘了。”
随后,嘉儿又朝着夏太尉行了一礼,“是奴婢一时猪油蒙的心,因为少夫人辱骂了奴婢几句,奴婢这才气不过,脑子一热,对少夫人动了杀心,都是奴婢的错。”
随后,嘉儿朝着莫星河又行了一礼,“淮安郡主,这件事情和太尉府,和姨娘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愿意认罪,要杀要剐都可以。”
月牙听到她的话,瞬间缩紧了眼眸,“你胡说!你刚才在易阳侯府还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都承认了是方姨娘指使你的!”
嘉儿被冷一抓走,直接就重型拷问,她也没有任何犹豫,很轻松的就说出了背后的指使人。
可如今,她居然在台面之上公然反水?
嘉儿大声打断,“不管淮安郡主如何重刑拷问奴婢,奴婢都是不可能把这脏水泼到方姨娘身上的,只是全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太尉府无关!”
“你!!”
“好啊你,在我易阳侯府说出指使人是方姨娘,可来了太尉府,却又一力扛下所有罪责,分明就是图谋不轨,你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
月牙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方青眼眸微闪,“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那么想不开要去暗杀少夫人?”
嘉儿的哭声盘旋在大厅之内,“都是奴婢的错,夫人与玉壶姑娘见过面之后,便让奴婢下去买果子,奴婢刚好碰见离开的玉壶姑娘,便上前行礼,可谁知……”
“谁知道玉壶姑娘不知道是从哪里受了气,一见到奴婢就开始辱骂奴婢,各种辱骂声音难言与耳,奴婢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动了歪心思。”
“她不过一个奴婢罢了!凭什么那么嚣张?区区一个丫鬟与我不分上下,去把我骂的狗血喷头!”
“她这还没有入府呢,就不把我们太尉府的下人当人看,要是以后入了府,我们根本就没有活头。”
嘉儿说的声泪俱下,更是往玉壶的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月牙死死地攥紧了拳头,“你胡说!!”
“玉壶那么温柔,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你还敢往她身上泼脏水!”
嘉儿高声开口,“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淮安郡主秉持公正,此事与太尉府没有丝毫干系!”
夏太尉眼神划过一道冷意,“好了!都闭嘴!”
顿时,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去。
夏太尉朝着主位上的莫星河抱拳,“郡主,想必事情怎么样如今也已经有了定论,既然是这丫鬟自己做的事情,那便与我太尉府无关,从今天起,这丫鬟就交由郡主处置,太尉府绝对不多过问一个字。”
莫星河水眸一眯,随后轻笑了一声。
“盛京城南街道82号,有一家小型成衣店,店面不大,是一家小夫妻经营的店铺,虽然利润不大,可以能够维持生计,至少在这盛京城里,也不愁吃穿,所以,基本上等于全年开业,不过罕见的,今日却是没有开门。”
莫星河宛若讲故事一般,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唯独跪在地上的嘉儿,脸是顿时一白。
“这家成衣店我府上有些丫鬟也会去,所以今日发现没开业,有些好奇便禀告了我,派人前去查看之时,恰好发现有几个身份不明之人想要把里面的夫妇二人给抓走,也是我们赶的及时,便顺手把这夫妇二人给救了,如今,人已经在往太尉府送过来了,不如大家再等上几刻,如何?”
刷!
方青脸色青了。
“另外,我这还有一件事情,想必太尉大人会感兴趣。冷一,去拿人。”
“是。”
随即,冷一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锁定了此刻大厅里的其中一个人。
那人一慌,下意识的就想要退出大厅。
可他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冷一。
冷一长腿一翻,手腕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瞬间就落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顿时,那人吓得丝毫不敢动弹。第一时间求救一般地看向了夏太尉,“老爷!”
“夏管家??”
众人一看,这不正是他们太尉府的总管家,老夏吗?
夏太尉蹙眉,“不知淮安郡主这是何意?”
莫星河轻笑,“这位夏管家,应该是主要负责这次的大婚吧?”
夏太尉垂眸,“的确,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送到清欢阁的聘礼单子,我已经看过了,上面的东西乃是太尉公子拟订,由太尉大人亲自过目的,对是不对?”
夏太尉眼神一沉,“对。”
“明日便是大婚,根据我们南召的礼节,正妻乃需三抬大轿迎娶,在迎娶当日,会连同聘礼一起抬到女方家,因此,这聘礼会在提前三天放置到一个单独仓库当中,贴上红条,意寓着吉祥如意,不可与其他东西放置一起,可如今的仓库里,这聘礼单子上面的东西似乎并不在仓库。”
刷!
方青死死地攥紧了手腕,眼神一阵慌乱,“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太尉府的仓库,只有我一人有开库钥匙,郡主又怎么会知?”
方青这话一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莫星河已经抓住了这个话茬,“是啊,这喜仓只有方姨娘和管家的手里有着钥匙,那这聘礼单子上面的东西,究竟去了哪里?方姨娘可否解释一下?”
夏太尉脸色这个时候有些难看了,似乎也猜到了什么,“方青,这聘礼,两日前你不是已经是说全部准备好了吗?”
方青心底一慌,“父亲,这大婚的聘礼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儿媳不知道为什么淮安郡主要如此说,这喜仓的库房谁都不能进?郡主,难道还派人私潜了吗?”
夏太尉眼神一眯,“不知淮安郡主如何得知我家喜仓内的情况呢?”
莫星河挑眉,浑身的威压顿时释放了出来,宛若千斤之重,“夏太尉这是在质问我吗?”
夏太尉没料到莫星河这个时候会突然用威压来压他,纵横官场几十年的他,生生被压的脸色有些发白,“下官不敢。”
“不敢就好。”
“你府上的这位方姨娘可真是厉害的紧,暗中克扣了聘礼当中的东西,拿去救济自己的私产,私下联系玉壶,想要换掉聘礼单子上面的东西,让她帮忙隐瞒,玉壶不愿,她便动了杀心。”
莫星河一步步走向夏太尉,“太尉大人就是若是还不相信,最好是派人查一查而如今的库房当中是否有这些东西?夏管家是吧?不如跟着带我们去看一下?”
夏管家脸色一白。
莫星河又道,“暗自偷拿家中财物,按照南召律法,该当诛杀。”
夏管家听到诛杀两个字,浑身一抖,突然扑通一声就朝着夏太尉跪了下去。
“老爷,老奴有错,老奴只是一时之间被迷昏了脑,这才答应帮方娘隐藏。”
轰!
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震。
方青猛地转头,死死地瞪着夏管家,“夏管家,你最好想明白了再说话!我可不是你能够污蔑的人!”
那夏管家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两日之前,姨娘说聘礼已经准备好,点过清单了,老奴也便没有检查,昨日,老奴闲来无事,就去了一趟喜仓,这一去,才发现这喜仓里面少了许多物件,因为那几件都是聘礼单上最贵重的东西,所以老奴也记得格外清楚,便去找方姨娘询问。”
“方姨娘给了老奴一百两银子,要老奴暂时保住这个秘密,不要告知他人,老奴一时被迷昏了眼,求老爷原谅,老奴真的不敢擅自盗府中财物啊!!”
方青整个人都已经慌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你!!!没有这种事情,父亲,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这种事情!”
“方姨娘,如今事实证据摆在那里,你就算是否认也没有用,只需要去开仓检查。”
一下子缺了这么多的物价,方青这两日是绝对补不上去的。
夏太尉脸色发寒,“来人,去开仓检查!”
“是!”
一刻钟之后,便有下人急急跑了进来,在夏太尉的耳边耳语。
夏太尉的脸色逐渐由轻转为黑,到最后黑如锅底。
方青怕了,她跪爬着到了夏太尉身边,“父亲!不是儿媳,是郡主,是郡主为了要污蔑儿媳,才故意不了这一局,要不然,郡主怎么会知道我们家仓库的情况?”
夏太尉怒极,抬手朝着方青呼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打的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震。
方青呆滞了一般都抚着自己的脸,“父亲,你不信我?”
这时,莫星河要等的人也已经到了。
小龙带着一对四十左右的夫妇而来,停在了大厅的门口。
从那对夫妇的脸上还可以隐约看到一些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妇人身上。
小龙上前行礼,“小姐,人已经带来了。”
莫星河点头,看向了那一对夫妇,“二位需要说话,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行了。小龙。”
“是。”
小龙站在两个人旁边,带着两个人转向了大厅内的其他人。
跪在地上的嘉儿一抬头就看到了安全的两人,再也忍不住哭腔开口,“娘,爹。”
方青蹙眉,心头越发的慌乱了。
“嘉儿?你是嘉儿?”
“我的嘉儿,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说了?那么重的伤?”
那对夫妇一看到满身是血的嘉儿顿时一惊,也忘了来的时候小龙的吩咐了。抬脚就准备朝自己的女儿跑过去。
小龙轻咳了一声,那一对夫妇顿时不敢说话,收回了自己已经踏出去的脚步。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
那妇女吸了吸鼻子,这才解释,“今天下午,咱的店铺里面突然钻入了几个陌生的人,进来就把门锁了起来,想要了你爹和你娘我的命,好在有这位恩人救了我们,嘉儿,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
嘉身子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了方青。
方青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嘉儿的脸色刹那间就白成了一张纸。
莫星河看着地上的人,缓缓的道,“如此,你还打算继续帮她瞒着吗?”
嘉儿浑身一滞,随后看了看自己的父母,然后朝着夏太尉磕了一个响头。
“全部都是方姨娘支使的。聘礼的确是少了,也是方姨娘让我去杀了玉壶的。”
方青整个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了一旁的嘉儿身边,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贱人!连我你也敢污蔑!”
嘉儿猛的被掐住脖子,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那一对夫妇顾不得什么,拼了命的冲了上去。
“你放开我女儿!”
夏太尉脸色难看,“来人,把方青给我拉开!”
“是!”
顿时,这个下人上前就把有些疯癫的方青给拉了下来。
从方青手里逃过一命的嘉儿身子整个一软瘫在了地上。
莫星河起身,凉凉的看了一眼夏太尉,“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动机理由俱全,太尉大人,你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