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最后还是替莫星河传了消息。
本来谁都不愿意见的独孤仙儿,倒是颇为例外的愿意见莫星河。
只不过是只见她一个人。
莫星辰和燕苏暂时留在了院子前厅。
莫星辰觉得有些奇怪,“奇怪,这独孤小姐为何会愿意见姐姐呢?他们二人之前曾经见过?”
燕苏点头,“听你姐的意思,先前去找独孤家主的时候,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可是这个时候,我本来以为他最不愿意见的人应该就是姐姐,还以为今天要来吃一个闭门羹呢。”
“星辰,这件事情很复杂,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独孤家主之所以会引来皖风索的报复,的确是跟我们有很大的关系,我们承认。”
“可同样的,我们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没有把人救回来是遗憾,可说白了,独孤家从一开始帮助我们,就已经做好了把命豁出去的准备,他们欠顾染三条命,所以,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对你们造成任何的心理压力。你不要有,你姐更不需要有。”
当初顾染救了独孤家,也是为了在南疆埋下一颗棋子,这些年以来,独孤家完全都在为自己而活,所以说到底,他们并不欠独孤家什么。
燕苏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所以他可以看得通透,可是莫星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觉得是他们莫家欠他们的。
莫星辰会有这个想法,那莫星河就一定会是这个想法。
房间内――
房间之内很是昏暗,如今虽然说正是白日,可房间里面所有的帘子全部都拉了起来,隔绝了来自外界的光。
独孤臣和周箬夫妇二人躺在床畔之上,那一双眸子永远的闭紧了下去,那也不可能睁开。
床边蜷缩着一个女孩,一袭粉红色的长裙有些狼狈,发际零散,就连头发上的步摇都有一些歪斜。
女孩抱着自己的腿,把头埋在了臂弯里,身子还在不停的上下抽泣。
莫星河进了房间都没能让女孩儿从臂弯里面抬起头来。
“独孤小姐。”
一直到,莫星河走到了她的跟前,刻意放大了自己的脚步声,唤了一声。
女孩这才把头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憔悴到有些发白的脸色。
原本清纯可爱的大眼睛,如今通红,肿成了一棵杏眼,里面还泛着红血丝,想必是哭了一整夜都没有停,才会变得如此。
看到莫星河那张脸庞,独孤仙儿眼神微微一滞,随后垂了下去,“莫姐姐,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莫星河一时之间,竟然发现无话可说。
半晌之后,她道,“我欠你们家一次,倘若之后,你独孤家有任何要求,可以来寻我,我莫星河绝对不会拒绝。”
独孤仙儿抬头,一双通红的眼睛撞进了那双剪水眸,声音有些发颤,“莫姐姐,我可以随你一起回盛京城吗?”
莫星河一愣。
没有料到独孤仙儿竟然会提这个要求。
“这独孤府……”
“我不要了。”
“我想要见一见,爹娘出生在什么地方,我想要带他们回家。”
“好。”
云顛城内,热闹依旧。
独孤府内没有了主人,独孤仙儿把整个府邸都交给了周管家代为看管,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了几个负责府邸内的卫生和吃食。
刚刚被召回来的下人们,连被窝都还没有暖热,就再次领了遣散费。
偌大的一个府邸,从名声鼎沸到寥寥数人,不过只经历了两日罢了。
独孤仙儿没有把爹娘葬在这南疆,而是把他们全部火化,最后拧为了一捧灰。
翌日,将近午时左右,几辆马车先后出了云顛城,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小姐,你为什么会同意带着那独孤仙儿一起回京啊?”
买车之上,月牙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疑惑的询问。
“独孤臣和他的夫人本来就是从盛京城离开的,如今她想要回去看一眼,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离乡数十载,我想独孤夫妇二人,也是想要回去看看的。”
月牙点头,“嗯,落叶归根,的确应当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奴婢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莫星河抬手接过橘子,“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装得了那么多东西吗?放心吧,那丫头单纯的紧,不会有什么心眼的。”
月牙点头,“嗯,算算日子,我们应该三日后就会到盛京城了,也不知道玉壶准备的怎么样了。”
莫星河轻笑,“好的,我们最后还是来得及。”
月牙咧嘴一笑,“玉壶那丫头,现在一定是每日的蹲在府门前,盼着我们回去。”
莫星河挑眉,“我们这次时间赶的那么紧,玉壶的出嫁大礼,你可有备好?”
月牙点头,傲娇的道,“自然是备好了的,早在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奴婢就已经在准备了。”
莫星河轻笑,“你这小丫头片子,还闷声不吭做实事呢?”
她还以为这几日这么忙碌,她给忘记了呢。
月牙眉眼一眯,完成了一对月牙。“玉壶大婚,奴婢自然不会忘记。”
从南疆到南召,马车用了一日的时间,就进入了边关。
相比较他们来的时候还有一些杂乱的边关,如今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不管是紫阳关还是玉林关,城内都已经恢复了商贸,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一切已是祥和一片。
莫星辰早就收到了回京的密召,明面上,莫星辰已经带着精兵早在两日之前就已经往回赶了,而暗地里,莫星辰还在莫星河的马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赶。
几人也没有在边关停留,过了边关之后就一路朝着盛京城而去。
战争休止,不仅仅是边关,连带着其他地方也大有裨益,就连官道之上的车马都多了许多,一路上他们的速度也不快,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日之后抵达盛京城。
易阳侯府――
玉壶穿着一袭浅绿色的长裙,蹲在了侯府门口,一双好看的眸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主街道。
她的身旁站一个男子,半倚靠在门边,出众的相貌碾压了门口两边的侍卫,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蹲着的女子。
玉壶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满脸的无奈,“小姐怎么还没回来?这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
岑溪勾唇,“早在三日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日应该会抵达。”
玉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王爷都已经回来了,小姐还没有到,我这不是担心嘛。”
“王妃一向都计谋过人,哪里敢有人不长眼的惹到她?”
就算是担心,他们应该也是担心担心别人。
玉壶冷哼了一声,“对了,昨日方姨娘派人传信,约我今日在竹林酒馆见面,说是有事相谈,你可知是何事?”
岑溪蹙眉,“方姨娘找你?”
玉壶点头,“嗯嗯,我也不知道是何事。”
岑溪脸色有些微沉,“这方姨娘曾经是我父亲的大姨娘,我父母离世之后,这府邸的事情便交由她来管理,也算是半个主母了,日后你若是进了门,也是要叫半个母亲的,既然她开口,那便见吧,不过,但是还是要以你的意愿为主,不管她见你说什么,你都要深思熟虑。罢了,下午我同你一起去。”
玉壶点头,本来还有一些慌的心底,此刻安定了下来,“好。”
然而,岑溪刚说完这句不久,就有王府的人来传信,“岑大哥,王爷传信,让您过府一趟,有要事吩咐。”
岑溪连忙站直了身子,“玉壶,我要过去一趟,你们是在什么时辰去竹林酒馆?”
“未时。”
岑溪点头,“好。”
然而,岑溪这么一走,一直到午时过半都没有回来,玉壶到最后等不及,便一个人去了竹林酒馆。
竹林酒馆的二楼,最靠里侧的房间是一个比较舒适的包间,如今刚过午时就被人包了下来,在这个时间点,还有些静谧。
玉壶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便提前进了房间等待。
然而这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等到要来的人。
光是茶壶里面的水都已经喝了两壶,玉壶整个人坐的都有一些僵硬,站在窗户面前,盯着那主街道。
一是为了看着太尉府的马车什么时候来,二是想要盯着城门口的朝阳路。
从盛京城的南门进入之后,必定会走朝阳路,而在竹林酒馆便是必经的一个地方。
未时过半的时候,玉壶终于透着窗户看到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的车番之上,绣着太尉府独有的图案。
马车之内下来了一个女子,身后跟了两个丫鬟,不急不慌的入了竹林酒馆。
玉壶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把桌面纸上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刚才有人坐在这里的痕迹之后,这才恭敬地站在了桌子旁。
哒哒哒。
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很快,房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吱呀。
房门被打开,露出了女子那张风韵犹存的脸。
一席橙色旗袍,领口大开,露出了里面饱满的事业线,领口的位置处绣着几朵大大的牡丹花作为遮挡,可依旧还可以隐约瞧见。
旗袍之上绣着牡丹,臂弯的地方披着一条长长的貂毛披风,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玉壶见过方姨娘。”
玉壶恭敬的行礼,心头还有些微微紧张,不敢抬头去瞧,却能够感觉到对方打量她的目光。
就这样,玉壶行礼,那方姨娘足足晾了她有一刻,这才开口,“府中有事耽搁了,来的有些晚了,玉壶姑娘不介意吧?”
话落,她持着身子缓缓踏入了房间。
房门被身后的丫鬟关上,房间之内便只剩下几个人。
“是玉壶来的早了。”
方姨娘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喵一眼了那茶杯,“早就听闻玉壶姑娘煮的一手好茶,不知今日可否让我也感受一下?”
玉壶眸子微动,随后颌首,未置一语,走到了桌子旁边,抬手起壶。
桌面之上东西还是很完善的,泡茶的工具都是有的,这竹林酒馆不仅只有酒出名,茶叶的名头也是很响亮的。
玉壶的确是泡的一手好茶,莫星河最喜欢的便是雨前龙井。
玉壶走到一旁的小柜子里,取了小小一盏雨前龙井,手中娴熟,动作流利。
坐在红椅之上的方姨娘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嘲讽。
“玉壶姑娘果然是生的娇俏可爱,也难怪岑溪刚刚认祖归宗,便急不可耐想要把你娶回去。”
玉壶泡茶的手微微一滞,随后淡淡的道,“是岑大哥偏爱,玉壶一辈子的幸运。”
方姨娘眸光一闪,“今日我叫你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主要是想要同你聊一聊就聘礼的事情。”
“姨娘请说。”
“聘礼单子早在先前就已经送到了清欢阁,只不过,如今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聘礼单子上面第二百条,东海南余珍珠,这两日我在库房里面寻了又寻,始终没有找到,想来便是丢了,可如今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再去寻这东海珍珠,所以便找你原来商议一番。”
“我呢,想要把这东海南余珍珠换成普通夜明珠,不知道玉壶姑娘可有意见?”
玉壶眼神微闪,“这件事情,姨娘拿主意就好。”
“这聘礼毕竟是送到玉壶姑娘母家的,若是我中途更换了聘礼,与聘礼单子不同,若是日后有人算起来,还会道我一声不是,玉壶姑娘就是不介意的话,麻烦玉壶姑娘到时候帮忙解释一番。”
玉壶点头,“玉壶知道了。”
“嗯,你是个深明大义的,我一早也便瞧出来了。”
“除了这东海珍珠之外,还有几个物件怕是一时半会也凑不齐,你也知道,这婚事来的时间仓促,想要短时间内筹齐这么多聘礼也是一件难事,这聘礼单子乃是岑溪亲自拟定的,许多事情也未曾同我商量,我今日核算聘礼单这个时候,这才发现有些东西是缺少的,今日变一同与玉壶你过上一过。”
许多……
这两个字让玉壶蹙了眉。
这聘礼单子,当时可不光是岑溪大哥一个人过的,都是过了太尉大人那一关的,这方姨娘当时也都是同意了的。
怎么如今转了个脸,来这里跟她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