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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魏侧妃已经清醒过来,被戚望之留在别庄的陈三忙打马回了王府,禀告豫王这个喜讯。
被通传入书房,陈三正要请安,脚下却一滞,只因意外的在豫王严重看见了一闪而过孤寂,这让陈三微微一愣,心里一紧。
戚望之侧着身子,右手张开五指侧支着脑袋,身姿并未呈现该有的慵懒,反而是一种紧崩感,目光如寒冰一般冰冷,咬字分明的道:“醒过来了是吗?”话里透着几分古怪的阴森,可眼底却隐隐掠过一抹温情。
“回王爷的话,魏侧妃已经醒过来了,奴才走时王太医正在熬新药,您可要过别庄一趟?”陈三自小跟在戚望之身边,不敢说对其多了解,却也能瞧出王爷心里是在意着魏侧妃的,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一夜的守候。
“让她安心养着吧!”戚望之沉默了许久,才道了这么一句,微倾的身子朝后一仰,阖上了眼睛。
陈三无声行了告退礼,倒着身子退了出去,出了房门转过身时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豫王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面无表情的脸下再一次呈现出了孤寂之色。
听了陈三传来的话,娇娘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嗓音没有往日的娇柔嗔糯,带着几分嘶哑:“我听同贵说,这几日都是你代替爷守在这里,倒是让你受累了,可惜如今没在坠玉阁,便是想赏你些什么,也不方便。”
“奴才不敢当,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陈三低着头,不敢越过纱帐朝床上看去。
娇娘微勾嘴角:“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你这情我记下了,若是能回了坠玉阁,必定重赏于你。”
陈三脸色微变,只因娇娘那句‘若是能回了坠玉阁’,这话里分明带着几分自嘲与哀伤,让陈三颇为意外,在他眼里,魏侧妃是那种有几分小傲慢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的主子,毕竟美人总会有一些特权,尤其是魏侧妃这样的绝色美人,倨傲并不会让她失了风采,反而更像一朵带刺的蔷薇,引人遐想。
娇娘也没指望能从陈三口中得了只言片语,不过是想着,若是戚望之问起,她这句话会被传进他的耳中罢了。
陈三离去后,娇娘紧皱着眉头喝了一碗苦涩的药汁,连着吃了三个蜜饯也不曾掩盖口中的苦味,皱成一团的煞白小脸让同喜瞧了便心疼不已。
“主子,给您冲一碗蜂蜜水可好?”同喜轻声细语的询问道。
娇娘摆了摆手,侧卧着床上,笑的讥讽:“不必,苦些才好,免得日后得了些甜头便让我忘记了今日之苦。”
同喜眼睛一红,想到了自打进了豫王府,主子就受了两次伤,说不定当真跟王府犯冲,如此才这般倒霉。
“主子,等您好了,就跟王爷求个恩典,奴婢陪着您去庙里拜拜,多捐些香火钱,好好冲冲这晦气。”
娇娘嘴角微弯,眼底闪过一抹嘲弄之色,哪里是什么晦气,不过是某人故意为之罢了,只是不知,她如今是否已成为了一枚弃子,或者,她也可以奢望一下,戚望之留下了一命,是因为有几分不舍?如此想法,莫说旁人,便是她自己亦觉得可笑。
娇娘在别庄休养了小半个月,如今已能起身在花园里逛上小半个时辰,戚望之却始终未曾露面,若不是三不五时从豫王府中送来的珠宝华服,她还只当早已被人遗忘,想到这里,娇娘不由笑了笑,却见戚望之身边另一个随侍高贤领着四个丫鬟朝这边走来。
高贤上前给娇娘见了礼,见她面色已渐红润,笑的见牙不见眼,口中说道:“奴才给魏侧妃请安了,见您大好,奴才可得回府和王爷讨个彩头才是。”说着,身子一侧,打了个手势,让丫鬟把捧在手里的匣子打开,又躬着身与娇娘道:“宫里前儿赏下了一小匣子的黑珍珠,王爷过了眼就说这黑珍珠得给您留下来,今儿便让奴才送来给您瞧瞧,若是要打造首饰奴才便让人送了图纸过来您慢慢挑,王爷说不拘如何,您喜欢就好。”
娇娘看了一眼那匣子里的黑珍珠,微微颔首:“让爷费心了,我很喜欢。”
高贤眉开眼笑的说道:“得了您一句喜欢,奴才可好交差了。”
娇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凤目轻弯,问道:“王爷可还说了其它?”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高贤窥见了那抹期待,心里一叹,脸上带着几分为难,顿了顿,才道:“王爷嘱咐您安心休养,说得了空便来瞧您。”高贤也较不准王爷的心思,若说不看重,这些价值千金的珍宝首饰流水似的送进别庄里,末了王爷还得问上一句,魏侧妃可喜欢,可若说看重,这都小半个月了,也不见王爷过来瞧上一眼。
娇娘脸色一暗,长而翘的睫毛微微低垂,掩灭了那顾盼生辉的水眸,轻柔的嗓音亦沾了几丝黯然:“这都多久了,每一次都说得空便开,可也不见哪一次得了空,小贤子,你与我说句实话,爷可是有了新人?”
“哎呦,您可不能胡思乱想,王爷哪里有什么新人,王爷的性子您还不晓得不成,除了您,可再也没有哪个能让王爷如此上心的了。”高贤拔高了嗓音说道,脸上倒真带了几分急色。
娇娘凤目轻挑,问道:“当真?”
“奴才哪里敢骗您,王爷是真抽不开身来。”高贤信誓旦旦的说道,就差举手起誓了。
娇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到似真信了他的话一般,娇声说道:“那你回去可记得与爷说,让他早点来瞧我,还有,我自打进了王府遭了两次罪了,说不得是犯了煞,如今我也好了,想着去庙里拜拜,免得真被煞气缠身,总犯这血光之灾。”说道最后,娇娘含咬住下唇,眉目间的神韵呈现出一种天真的娇憨之态。
高贤是被断了子孙根的男人,对女人不可能有什么心动,可在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有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快的似乎要从体内蹦出来。
作为从小就伺候在豫亲王身边的奴才,他自然是见过罗家那位大娘子,在他看来,魏侧妃与那罗家大娘子不过是形似神不似,那罗家大娘子是那种我见犹怜的美态,而魏侧妃,却是那种只要她微微蹙眉,无需做出捧心状便可让男人心生怜惜,展颜一笑,又极尽鲜活妍态的动人,作为半个男人的高贤,他认为容貌上的美罗家大娘子与魏侧妃不相上下,然神韵上,却是魏侧妃更胜一筹。
回府复命,果不其然,高贤又从戚望之口中听到了那让他耳朵都起了茧子的问话。
“魏侧妃可喜欢那些东西?”
“回王爷的话,魏侧妃很是喜欢,就是又问起了您何时会去别庄,还向奴才打听您身边可是有了新人。”高贤小心翼翼的回道,撩起眼皮看了戚望之一眼,见他神色间并无不悦的表情,才继续道:“魏侧妃说想去庙里拜拜佛,因为前后受了两次的伤,觉得是犯了血光之灾。”
戚望之薄唇微勾,眼底染了几分笑意,说道:“既然她想去就让张管事去安排一下吧!”
高贤轻应一声,又道:“刚奴才回府的时候,遇见了王妃身边的秋杏,她与奴才问起了魏侧妃如今的近况,说王妃很是惦记。”
戚望之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贤,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是如何说的?”
高贤嘿嘿一笑,说道:“奴才什么也没说。”
戚望之轻笑一声,面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把盖碗重重一撂,冷声道:“这府里越发的没有了规矩,主子的事也是一个下人可以打听的。”说着,站起了身冷着一张脸朝外而出。
高贤跟在戚望之身后,心尖一震,王爷这是想要迁怒王妃,拿秋杏开刀?
因这小半个月里戚望之都不曾踏足后院,这忽儿的一来颐和轩,倒是让豫王妃惊了一下,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迎了过去,又亲手奉了一杯茶,犹豫了一下,便把双手搭在了戚望之的肩上,轻轻的揉捏着,试探的开口道:“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用过膳了?”
戚望之阖着眼,把手覆在了豫王妃的手上,后又捏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把她拽到了面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怎么,我过来你不高兴?”这话,带了几分戏谑的味道,眼底更流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豫王妃许久不曾听到戚望之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不由一愣,脸上染上一层霞光,微垂着眼眸,温声道:“怎会,爷能过来我自是欢喜的。”
戚望之轻笑一声,掩去眼底的冷色,目光轻轻一扫,落在站在门旁处的秋杏身上,忽儿的皱起了眉头,拍着豫王妃的手道:“最近因照顾小王氏你当真是受累了。”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豫王妃知晓然娘在戚望之眼里可没有什么分量,眼里不由染上几分疑色,嘴上却道:“当不成爷一声累,莫说然娘还是我的妹妹,便是换做李庶妃她们,把人照顾好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戚望之挑了挑长眉,专注的目光落在豫王妃的脸上,直到把人盯的露出了娇羞之色,才移开目光,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瞧着你近来面色可不大好,可是因为要打理内院又要照顾小王氏的原因?若是如此,便让韩氏分担一些,莫要因这些身外物伤神伤身才好。”
豫王妃一愣,之后忙道:“劳爷关心,可能因心里惦记魏侧妃的伤势,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才让您觉得我面色不好。”
“是这样吗?”戚望之含笑看着豫王妃,把手里的盖碗轻轻一撂,淡淡的开口道:“不要勉强自己,若是累了,就让韩氏为你分担一二,她身为侧妃,本也是该辅佐于你。”
豫王妃面色有些难堪,用眼角的余光窥了窥戚望之脸上的表情,心里冷笑一声,只当是韩氏那个狐媚子趁魏氏不在,重新得了宠,吹起了枕边风,竟想染指府里的内务。
“韩侧妃平日里要照顾湘姐儿,已是够辛苦了,哪里还能让她分身来打理这些俗物,爷当真是不会体谅人。”豫王妃嗔声说道,红唇轻轻一弯,带了几分试探之意:“若是魏侧妃在府里便好了,她素来是聪明伶俐的,也能为我分担一二。”
戚望之“唔”了一声,却没有顺着豫王妃的话提及娇娘,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豫王妃,半响后,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王妃当真是惦记着魏氏,怪不得连番的打听呢!”
豫王妃一听这话,脸色霎时一白,目光掠过戚望之嘴角旁一丝带着寒意的微笑后,心里一凉,解释道:“妾身是有些担心魏侧妃,毕竟她一直在别庄休养,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本想着使人去别庄探望,可因爷早前说了不让人打扰,妾身便不好自作主张。”
戚望之脸上的笑意不变,看着豫王妃有些紧张的面容,他这位王妃怕是自己都不曾发现,她只有在惊慌或有图谋的时候,才会如此自谦的称自己为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