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过往还是今朝,就算刚才我还依偎在你的怀里欢愉。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少年郎,拥有着那份天真的冲劲,那份不变的善意,以及永远长不大的梦境。
——某位百岁老阿姨在床榻之上的耳语
烟尘散去,不速之客在骑士的调侃下平复了心情,她在沙发上整理着仪容,一只手紧攥着轮椅的扶手,宛如护食的小猫。
“刚才我说到那里了?”
职业的微笑重新浮上了林书文的脸庞,他凝视着重新坐回沙发的刃铭,接上了话题。
此时的刃铭刚刚处理完了被骚动吸引过来的护卫,决定继续会谈的他随后唤来了自己直属部队的术师,为这所办公室增加了数道隔音结界。
“你看到了正在升天的残月灵魂。”
听到林书文询问的刃铃麻利地将刚刚顺回来的两罐可乐丢向沙发,拿起了记录板和纸币。
“嗯,在经过短暂的恐惧与慌乱后,我“看”到了数根链接着我和残月的黑色丝线,在轮回通道的刺眼强光里,它们十分显眼。”
“硬要比喻的话就是藕断丝连,但根据我们在这次事件之前的数据,我们并没有检测到你和残月之间存在什么灵魂的丝线?”
刃铃一改之前的不正经,认真思考的面容多了一丝英气和威严,她快速翻阅着桌子上准备好的资料,核实着自己的记忆。
“可能是位面不同的原因,就像我曾跟你们讲过的那团操控着尸造物的白光,我对他的感觉就像相隔须弥之宇,无法触及。”
“嗯,那就把这份现象先归结于此,但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为什么如果丝线无法被探查到的原因是因为其出于更高位面的原因,那你们两个的灵魂为何不一同存于那个位面,这样在合理性和安全性上来讲,不是更正常吗?”
“这个问题虽然是我的猜测,我认为是因为我是一个很多世的轮回者的关系吧?”
林书文皱了皱眉头,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寒。
“目前根据我的梦境,重复出现多次可以确定的轮回总共有五世,在这些轮回之中的我都拥有一头和残月一样称为龙凰的共生生物,如果不是我妄自菲薄的话,我感觉我的轮回应该是某种有目的的计划或者阴谋。”
一股眩晕突然涌上了林书文的脑海,无数的画面在一瞬间从他的眼前飞闪而过,他痛苦地闭了下眼,将灵魂刺痛的余韵压了下去。
“呃……看来我可能猜对了,但如果想要回答你的问题,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林书文单眼紧闭,用略带歉意的表情向刃铃点了下头,风许鸢和墨薇急切地搀扶住突然歪向风许鸢的林书文,在他的眼角,鼻孔,嘴角和耳朵处,一缕缕细小的黑血正轻轻地流淌而出。
“书文!你怎么样!”
豆大的汗珠浸湿了风许鸢的前胸,在她怀里的林书文正在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这两天恢复了一些的血色正逐渐褪去。
“墨薇!”
“哈唔!”
听到风许鸢呼唤的墨薇直接朝着面前林书文的脖颈处咬了下去,黑色的血液浸满了她的口腔,鲜红的血液却顺着鬼牙飞速地进入骑士的身体内,在女王的操控下填补着突然失活的血液。
“躯壳是灵魂的存在奇点,人类的存
活如果不用科学测理论的话,就是灵魂牵引着躯体进行名为生命的机械活动,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比细胞更微小的组成部分,都在灵魂的掌控之下。”
意识逐渐飘远,林书文强拾着意识,进行最后的解释。
“所谓灵魂的力量是这种掌控力的机油,如果灵魂力量不足,这些掌控力就会失去作用,其原本操纵的神经和肉体就会像被切断了一样失去感知和行动能力。”
“嗯,我明白了,你先去医务室吧,哥哥!”
(……)
“你们进来吧!”
在林书文刚开始出现异常的时候,刃铭就已经向自己的专属医疗组发送了前往这里待命的指令,现在,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被墨薇维持着“吸血鬼之吻”姿态抱起的林书文被冲进来的医疗组接过,顷刻间消失在了门外。
“哥哥……”
“怎么了?”
“你……还记得他和残月灵魂与那个丝线不存于同一位面的原因吗?”
刃铃双目圆睁,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凝视着刃铭,在她的嘴角,挂着一些白色的纸屑。
“不是因为他……因为……唉?!”
刃铭突然感觉到一股属于失忆的空虚感,他紧捏着眉心,但无论他如何回忆,这个最熟悉的答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叶阑心,你……”
(我也……忘了……可能……对了!记录!)
“刃铃!记……”
恐惧侵蚀了刃铭的大脑,在她的面前,刃铃正双目失神地做着撕东西吞食的动作,在她的手边,记录板上纸张已经被撕成了两半不对等的部分。
刃铭一个附身扣住妹妹的手,下一秒,刃铃身体一歪,直接昏倒在了哥哥的怀里,刃铭凝神一看,发现了她嘴角残存的纸屑。
“叶阑心!你有没有发生什么意……”
(刃铭,你刚才,问我的是什么问题?)
“唉?”
失魂的回音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内,抱着妹妹的刃铭呆立在沙发上,只感觉到了一股被未知笼罩的恐惧。
“噼啪噼啪!”
电流乱窜的声音一闪而过,经过技术部事后的检测,刃铭安装在办公室的收影音设备缺失了几十秒的影像资料。
三天后,林书文在私人病房里苏醒。
清晨的微风,摇曳的发丝,林书文凝视着身边趴在床边浅眠的风许鸢,眼眉低垂,双眸中充斥着抱歉的落寞。
扭动脖颈,林书文看向了另一侧紧抱着自己手臂熟睡的墨薇,此时的她肌肤仿佛回到了初次相遇时的惨败,骑士想要伸手握住覆在掌上的小手,但咬破嘴唇的他,连勾动手指触碰女王的力气都不曾拥有。
这就是他告诉刃铃的拯救残月方法的具体后果,因为灵魂力量的过分确失,对肉体的掌控力就像断了线的晶体管,连存在都无法感受到。
自己真的,很无能。
“吱呀……”
从门口传来的声响拉过了林书文的视线,风许鸢和墨薇眼睫轻动了一下,没有睁开。
“踏,踏……”
颤抖着的冷漠面容,简单的黑衣,原本及肩的黑发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静养已经长到了后心,腰间短剑的白狐剑坠伴随着主人的前进,发出
了清脆的碰撞声。
“……”
林书文一言不发地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少女,鼻尖轻抽。
“踏,踏……”
少女侧着身,将手中抱着的冒着热气的瓦罐放在房门边的茶桌上,带茧的白皙小手已经烫的通红,湿润了某人的双眼。
“呼……呼……”
轻轻地向自己通红的双手吹了吹气,少女背朝着病床,略显急躁地将占了些许汤汁的双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偶尔显露出来的脖颈内,白色的绷带刺痛着心脏。
“踏……踏。”
整理好仪容,少女转过身,低垂着头的她紧咬着下唇,一点一点地向病床挪动着。
“踏踏踏踏!哐当!”
“唉呦!你怎么又来这了!我知道你们影卫爱主心切,但你现在还要静……”
少女扭过头,冷漠地凝视着在房门口大嗓门啰嗦的看护士,颤抖地波纹在瞳孔中静默,腰间的短剑突然发出了有节奏的声音。
“唉!怎么又生气了!行吧,我去这层护士站蹭点零食了,你这边忙完就过来吧!真是的!现在的丫头哦~见到心上人了就啥也不管了……”
护士长啰啰嗦嗦地关上了房门,短剑的声音也随之停止。少女转过头,重新咬住了下唇。
“踏……踏……踏!”
终于,少女走到了病床边,抱着林书文手臂的墨薇在0.5秒的时间内向一旁移动了一下,为少女让出了位置。
“噌!”
白光闪烁,少女面朝林书文单膝跪地,右手正握着短剑,将其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衣领的缝隙中,林书文看到了少女肩膀上带着殷红的白色绷带。
“影卫幽泠,几次三番护主不周,按照影族族规,现将姓名归还吾主,请吾主下令,收回赐名,幽泠……”
“呜呜……”
呜咽的声音拉起了幽泠的视线,病床上的林书文正泪眼婆娑,像个小孩子一样痛苦流涕。
“主……”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
“对……对不起……!”
“哐当!”
隐忍的感情终于爆发,幽泠将短剑甩到一旁,一个箭步抱住了林书文的脑袋,主卫二人相拥而泣,任由泪水浸湿衣襟被褥,肆意让感情如潮水般爆发,林书文的嗓音逐渐沙哑,唤醒了装睡的风许鸢。
“你做的很好……你没有违反族规!你做的很好!!”
“主人……”
这场夹杂着“家人”之间话语的哭诉持续了两分钟,当血液代替了眼泪,主卫二人终于被装睡的人们拉开。
虚山内,独身一人的叶阑心坐在专属的房车内,凝视着屏幕里幸福聊天的四人,低垂着眼帘。
身旁的血魔藤缠上了她的肩膀,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她的脑海里回荡起了千灵韵讲述的声音,那是一个因为被至亲之人算计背叛陷入癫狂的少年的故事。
“千灵韵,你说我,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没有跻身于他身侧的机会了。”
少女的询问并没有换来回复,她凝视着身边桌角的蓝玫瑰,微笑着为它添上了一点清水。
“Time will talk。(时间将会诉说。)”